第二十一章 仗义出手 （1）

众人只看得眼花缭乱，叹为观止，为红衣姑娘的剑舞叫绝，林逸明却看出其中门道，心里暗忖：“这红衣姑娘的剑术自然是好的，只是虚招太多，力度也不足，轻灵有余，杀伤力却略嫌不足，临阵对敌时，遇到真正的高手，恐怕是难以制胜了。”
这红衣姑娘使的这套剑法是极为精湛的剑术，本不轻易施展，但为了答谢林逸明的厚赠，便将压箱底的绝活使将出来，这时收剑立定，听到众人轰天价地叫好，心里正暗自得意，却听到人群中响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有人用蹩脚的汉语，大声嚷道：“支那剑术的不好，花姑娘的大大的好。”
红衣姑娘闻言侧头看去，却见人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三个穿着日式衣服，腰插着一长一短两把倭刀的日本浪人。当时天津不仅有日本驻天津的驻屯军，更有日租界，流窜到天津的日本浪人也无数不少，日租界更有日本黑龙会开设的武馆，平时这些日本浪人躲在日租界活动，在华界，其他租界里也偶尔能看到这些浪人的身影，只是华界有警察，租界有巡捕，日本浪人平时倒也不敢太过放肆，肆意寻衅滋事。今天，这三个浪人喝了点酒，无所事事，四处游荡，来到了海河边，看到街心公园里热闹异常，好奇心起，便也挤进人群看热闹。
这三个浪人是天津黑龙会馆长的弟子，已得到馆长的真传，剑道高超，看了一会红衣姑娘的剑舞，看出其中的弱处，自忖能够打败红衣姑娘，所以借着酒劲，口出狂言，调戏起红衣姑娘。
红衣姑娘本来就憎恶日本人，听这三个浪人言语不逊，出言轻佻，不由得柳眉一竖，怒斥道：“小鬼子，嘴里放干净点，小心本姑娘手里长剑不认人。”说着长剑虚空一指，斜指着三个浪人。
“咦，师兄，花姑娘好像要和你比剑哩。”三个浪人中一个长着一对三角眼的的浪人笑嘻嘻地对着长着一张四方脸的浪人说道。
四方脸浪人呵呵笑着，色眯眯地道：”比剑的不好，花姑娘大大的好。“
这浪人汉语不太灵光，来来回回也就这么几句，众人见这三个日本浪人长相猥琐，言语轻佻，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出言调戏，无不纷纷出声叱骂。
红衣姑娘被这三个浪人一再调戏，心里气极，长剑一摆，就想冲上前教训教训四方脸浪人。中年壮汉却不愿惹事，连忙拦住红衣姑娘，瞪了三个浪人一眼，不再理会他们，回头朝众人拱一拱手，道：“小女剑术不精，让诸位见笑了，下面小老儿再为大家献上一套刀法，还请诸位指点一二。”说着回身从挑担里抽出一把宽背大刀，右手握刀，左手虚托刀背，双膝微曲，左足探出，虚点地面，正是当时河朔一带流传甚广的八卦刀的起手式。
原来中年壮汉漂泊异地，不愿多惹是非，更不愿闺女冒险与日本浪人争斗，但也不甘被日本浪人一吓就退缩，因此，准备再施展一套刀法，震慑一下日本浪人，让他们知难而退。
不料，中年壮汉刚摆好架势，还没开练，就听三角眼浪人大声嚷嚷道：“男人的不要，花姑娘的来来。”说着竟踏前一步，冲着红衣姑娘猥亵一笑，旁边的矮个子浪人也跟着嘿嘿地嬉笑，朝着红衣姑娘招手，动作猥琐，神态极为下流。
红衣姑娘见三角眼浪人咧着嘴，右眼下方一块红色胎记一跳一闪，更添几分猥亵，心里憎恶，又见到矮个子浪人的丑陋举止，心头火起，忍无可忍，仗剑就要上前，中年壮汉却又拉住红衣姑娘，摇了摇头。
红衣姑娘知道爹爹的难处，强忍怒气，恨恨地瞪了三个浪人一眼，不愿再见到小鬼子猥琐的样子，气鼓鼓地小声对中年壮汉说道：“爹爹，咱们走吧。”说着将长剑插入挑担，准备收拾行装，离开这是非之地。
中年壮汉无奈，心想还是忍一时之怒，不要多惹事端，正想回头交代几句门面话，哪知道四方脸浪人见这两父女一再忍让，只道中国人一向软弱，好欺负，又仗着自己剑道高强，平日骄横惯了，垂涎红衣姑娘的美色，竟趁着这对父女转身之际，悄悄溜到挑担跟前，伸手就摸向红衣姑娘的脸蛋，口里还不清不楚地叫道：“花姑娘大大的漂亮。”
红衣姑娘猝不及防，吓得一声尖叫，连忙一个错步，闪开四方脸浪人的手，右手一挥，一个耳刮子扇向四方脸浪人的面门。
习武之人，突遇偷袭，自然地闪避还击，红衣姑娘突然遇袭，虽然心里惊慌，却自然地出手反击，这一掌虽是在匆促之间击出，却是又狠又准，不料四方脸浪人早有防备，左手格挡，右手仍然向前，向红衣姑娘脸上摸去。
红衣姑娘心里大骇，没想到四方脸浪人这么轻易地就格开自己的一掌，身形竟没有任何停滞，依旧迅速向自己逼来，一只毛茸茸的黑手几乎就要触碰到自己的脸蛋，心想：“要是被这小鬼子摸到自己的脸，这辈子也不用活了。”连忙展开灵巧的身法，娇躯弹起，向后急退，同时双足连环，一脚踢向四方脸浪人的右手，另一脚踢向四方脸浪人的面门。
四方脸浪人也没料到红衣姑娘身法如此灵巧，见红衣姑娘双足连环，迅捷无比，不得已错步闪身，避开红衣姑娘的连环双足。
就这么缓得一缓，红衣姑娘已经滴溜溜一转，绕到挑担前，伸手一拔，长剑在手，再不分说，一招“玉女投梭”对准四方脸浪人的胸口直刺过去。
四方脸浪人不敢大意，嘿嘿一笑，错身避开当胸一剑，随即揉身直上，贴着红衣姑娘的剑刃，右手一探，抓向红衣姑娘握剑的手腕，竟然想要空手夺下红衣姑娘的长剑。
哪知红衣姑娘这招“玉女投梭“看似平平无奇，却是可实可虚，红衣姑娘一刺不中，立即变招，一招“回风拂柳”，长剑倒转，削向四方脸浪人的手，四方脸浪人手一缩，赞道：“花姑娘，功夫大大的好。“口里说着，手底却丝毫不慢，左手一托，将红衣姑娘的长剑架出外门，右手一长，袭向红衣姑娘的胸口。
红衣姑娘料不到四方脸浪人武功如此高强，出手却又如此下流，怒骂一声“小鬼子，不要脸！”娇躯急退，“刷刷刷“连环三剑，分袭四方脸浪人的面门、胸口、下腹，阻止对方的追击。
这几招攻守有如兔起鹘落，就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迅捷异常，当四方脸浪人准备再向前追击红衣姑娘时，中年壮汉已经回过神来，猛喝一声，抡起大刀，朝四方脸浪人就当头劈下。
见中年壮汉大刀势猛力沉，四方脸浪人不敢攫其锋，跳开闪避，这边红衣姑娘已经退而复进，长剑抖动，挽起朵朵剑花，剑光匹练般地罩向四方脸浪人。
在红衣姑娘父女的夹攻下，四方脸浪人顿时左支右绌，连连后退，心知徒手敌不过对手，不敢托大，“铮”地一声，拔出腰间倭刀，左劈右砍，与红衣姑娘父女战成一团。
红衣姑娘恨他轻薄，着着抢攻，招招狠辣，四方脸浪人没料到卖艺的这对父女功夫竟然远超他的预估，一下子被困住，只气得他嗷嗷怪叫。三角眼浪人这时还在围观的人群中，正抱着双臂，笑嘻嘻地观战，本以为大师兄出手，自然手到擒来，却没想到以大师兄的功夫，以一敌二，居然对付不了寻常街头卖艺的江湖父女，见师兄被困，状甚狼狈，赶紧也拔出倭刀，上前助阵。
见到三角眼浪人一刀狠狠戳来，红衣姑娘不得已只能暂时放开四方脸浪人，挥剑格开三角眼浪人的偷袭，转身“刷刷刷”又是三剑，上刺面门，中击胸口，下削双足，以牙还牙，向三角眼浪人急攻过去。
三角眼浪人功夫虽然不及四方脸，却也不弱，仗着自己力大，倭刀大开大阔，左劈右挡，腾挪闪转，尽数荡开红衣姑娘的三记猛攻，嘿嘿一笑，倭刀纵横开阔，连刺带砍，招招朝着红衣姑娘身上招呼。
红衣姑娘本来就力气较弱，适才表演了一套剑舞，又与四方脸激战了小半会，力气消耗了不少，回身三剑又被三角眼浪人大力格挡，只觉得手臂酸麻，长剑几乎把持不住，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见三角眼浪人攻势凶猛，不敢硬碰，只能展开灵巧身法，娇躯滴溜溜四方游走，乘间抵隙，见三角眼浪人攻势稍缓，便快速刺上一剑，未等招数使尽，便立即变招，尽量不与三角眼浪人的倭刀相撞。饶是这样，也已经香汗微渍，朱颜酡红，尽管三角眼浪人暂时还不能奈她何，但久战之下，却难免落败。
那边四方脸浪人少了红衣姑娘的进攻，压力霎时大为减轻，立即抖擞起精神，抡起倭刀，与中年壮汉硬碰硬地对攻，一时之间，双方杀得难分难解。
中年壮汉数次见红衣姑娘危急，想冲过去，但被四方脸浪人看出意图，在其刀刀紧逼之下，急切之间，险些被四方脸浪人的倭刀砍中，却哪里冲得过去？不由得心里暗暗叫苦。
另一个浪人个子矮小，一直没有开口，这时见另外两个同伴久战不下，心里不耐烦起来，也拔出腰间倭刀，吆喝一声加入战团。
矮个子浪人身材矮小，却甚为狡猾，颇懂兵法，专挑软柿子捏，瞅准红衣姑娘的空档，挥起倭刀从背后砍向红衣姑娘，意图很明显，准备合二人之力，先将武功较弱的红衣姑娘拿下，再合力对付中年壮汉。
红衣姑娘在久战之下，脚步已经没有先前那般灵巧，听到背后刀风迅疾，无暇攻敌，慌忙使尽全力，斜刺里一跳，堪堪避开矮个子浪人的偷袭，脚步已经有些踉跄，在两人的合围之下，几招一过，便气喘吁吁，险象环生。
围观众人虽然痛恨小鬼子横行霸道，欺负良善，却都是平庸之辈，不识功夫，见双方各执兵刃，斗得凶猛，只能在旁高声呵斥，却没人敢挺身出手相助。
林逸明却早就义愤填膺，几次想冲出去相助红衣姑娘，却苦于手无兵刃，手又被田佳美死死拉住，这时见红衣姑娘在两个浪人的合力攻击下，仗着轻灵步法，勉强支撑，在刀影之中窜来窜去，眼看性命就在呼吸俄顷之间。就在他准备甩开田佳美的手，冲过去给红衣姑娘解围之际，就听到红衣姑娘“哎呀“一声惊叫，只见红衣姑娘脚步一歪，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原来红衣姑娘久战力乏，两个浪人又一刀紧似一刀，一个闪身不及，左脚被倭刀刀柄磕到，身子失去平衡，三角眼浪人和矮个子浪人见有机可乘，脸露狰狞，双刀合围，一左一右斩向红衣姑娘，红衣姑娘单剑，挡得了左刀就挡不了右刀，挡开右刀又避不开左刀，眼看就要血溅当场。
林逸明大叫一声“不好”，再无犹豫，不假思索地猛地甩开田佳美的手，迅速从书包里掏出弹弓，二话不说，“嗖，嗖”的就是两弓，分别射向三角眼浪人和矮个子浪人。
林逸明出手既快，距离又近，三角眼浪人和矮个子浪人听到风声劲急，想要闪避，已然不及，双双被弹丸击中，只痛得龇牙咧嘴，雪雪呼疼。
林逸明出手迅疾，来不及认准穴道，交战双方身形又移动迅速，急切之间，也难以瞄准，只能挑面积大的躯干部位射击，一颗弹丸射中三角眼浪人的左肩，一颗射中矮个子浪人的腹部。
尽管没有击中要害，却也让三角眼浪人和矮个子浪人身子吃疼，身形双双一滞，红衣姑娘身法何等轻灵，一瞅对方出现空隙，立马一个高难度的大弯腰斜插柳，娇躯急挪，从间不容发之间飞身闪过双刀合围，只吓得花容失色，脸色煞白，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
射出两弹之后，林逸明趁着这空挡将肩上的书包连同手里的弹弓往田佳美手里一塞，转身一个箭步抢到挑担跟前，伸手抽出两把柳叶刀，双刀交叉一错，一招“夜战八方”，双刀横批，分别削向三角眼浪人和矮个子浪人。
三角眼浪人的肩膀刚被林逸明射出的钢珠打中，疼痛异常，心里恼怒，侧头看去，恰好看见林逸明将书包和弹弓塞到田佳美手里，正待转身扑向林逸明，以报一弹之仇，却见林逸明已经如旋风般地抢到挑担边，抽起双刀，双目怒睁，不由分说就横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