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动员

“开门！速开城门，总镇驾到！”
踏踏踏——
伴随着一串密集的马蹄声，一队快马从城门门洞飞驰而过，驶入城内，这队人马一路疾驰至县衙大门前，才终于勒停战马。
“吁——”
杨之言勒紧缰绳，待战马停下后翻身下马，目光扫视过一圈街道上用好奇目光打量着自己这边的百姓。
此地的百姓还不清楚清军开拔的消息，杨之言下令左营南撤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这里，他几乎是和派来向会同知县张思旺下令的信使前后脚到达的。
因此，杨之言刚下马，那知县就赶忙出来迎接，他急忙向杨之言行了一礼，口中说道：“下官不知总镇到来，有失远迎，还望总镇恕罪。”
“无妨。”杨之言摆了摆手，道：“闲话少说，你应该已经知道清贼南下的消息了，立即组织人手修缮加固城墙，做好防备。”
那张思旺神色凝重，收回作揖的双手，道：“总镇，会同城墙年久失修，选择在此地固守，于我军而言，恐怕胜算很低。”
连他这个未谱军事的都看得出来，张思旺认为除非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否则杨之言都不应该会选择固守这里。
杨之言点了点头，道：“我自然清楚，不过我们必须要守住会同，会同之得失直接事关我军能否大败清贼，因此必须坚守此地。”
听到会同县的地位居然这么重要，张思旺不禁一愣，他可是从没想到这样一座落破小城居然还能这么重要。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也觉得自己肩头猛地一沉，压在身上的重担更沉了几分。
既然杨之言话语如此坚决，那张思旺也就不再多言，他再次行礼，沉声道：“下官明白，下官这就组织县民加固城墙。”
杨之言点了点头，又道：“具体要如何去做，我后面会命人告诉你，你先组织人手吧。”
说完，他顾不得其他，匆匆进入县衙，命人取来纸笔，准备先将自己的想法写在纸上，最后再慢慢斟酌，决定是否要执行。
在杨之言入县衙后，张思旺心中沉重，但还是命令县衙的小吏们到城内敲锣打鼓，召集人手，同时亲自前往城墙视察。
会同县自大元至正年间迁治于此，弘治八年县库遭到倭寇摧毁，一直到嘉靖元年才终于修建东、南、北三座城楼，隆庆五年又遭寇毁，次年重建城墙，补齐西门，城墙周围380多丈，高11.5丈，厚1丈，后面又因淫雨倒塌。
多次重建又倒塌使得会同城墙多处塌陷，墙体质量同样不佳，张思旺亲自走过整道城墙，一共有高达二十多处塌陷，其中三分之一已经在先前他刚到任的时候组织修缮完毕。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的担子还是很重，还有剩下的三分之二必须要赶在清军到来之前修缮完毕，同时一些已经出现松动的墙体也需要加固。
张思旺走了一圈后，心里更加沉重，要是说他没有后悔接下会同知县的职位来到这里，是不可能的，但他现在也没有回头路了，只能跟着明军一条路走到黑。
很快，在城中四处敲锣打鼓的嘈杂声中，大部分县民都被集结起来，他们聚集在城隍庙前的空地上，这里是县民逢年过节集会的场所，足够容纳大部分县民。
见大部分县民赶来，张思旺的脑筋又飞速旋转起来，思考该如何对县民们讲话，要是一个不小心引发恐慌，失去秩序，他也逃不掉。
思索了一番后，张思旺很快有了想法，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让别人看不出他内心的焦虑，板着脸走上了木台，随着张思旺上台，底下还在哄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在他的身上。
迎着上千人的注视，张思旺心头微颤，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随后轻咳一声，高声道：
“会同县的县民们，本官为知县张思旺，今日将大家召集起来，是有一件关乎我会同全程县民性命攸关之事，需要告诉大家！”
此言一出，底下的百姓又吵闹起来，关乎全县县民性命攸关之事，这听起来可真是令人不安，一些聪明的人也很快联想到了什么，眼下他们在明军的统治之下，唯一会让他们性命攸关的事，除了清军打回来以外又有什么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大多数人的脸刷一下就白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以他们“从贼”的经历，等清军打回来，城内所有人都跑不掉，肯定会被那些军纪败坏的清军趁机清算一波。
如果只是向他们勒索钱财，破财消灾那也就罢了，可要是挥刀屠城……
没有人敢继续往后面想了。
张思旺并不知道底下的百姓中已经有许多人猜到了什么，他继续说道：“几日前，曾经镇守会同县的大明王师北上开路，与清军交手，以微末之伤，全歼清军六百余人。
伪琼州总兵大怒，随即调汉、黎兵马挥师南下，兵锋直指会同，我会同县首当其冲，是战是降，实属两难！”
他之所以先提出了全歼清军六百余，是为了提高县民们抵抗南下清军的勇气，六百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明军能够轻松全歼，他们依托城墙固守，又有何难的？
果不其然，在听了明军已经先让清军产生了那么大的伤亡，县民们的恐惧情绪都减弱了许多，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就真的敢负隅顽抗，清军的残暴可是深深刻在每个人的骨子里的。
“敢问父母大人（民称官，称州、县官为父母大人），我县是战是降，可有定夺？”
这时，靠前的一名士绅高声问道，他的询问很快得到了许多人的附和，众人翘首以盼，等待着知县的答案。
张思旺没有迟疑，不假思索道：“本县已决定坚守县城，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此言一出，底下顿时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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