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联盟各国的社会矛盾

是的，这也正是所有人疑惑不解的地方。在他们看来，既然暴风城的贵族如此地不当人、如此残酷地对待为他们工作的石匠和矿场工人，那么地方上的农场主自然也应该有学有样，以最残忍、最不留情面的态度来压榨他们领地上的农夫。
既然如此，这些农夫自然应该一贫如洗，自然应该对农场主们恨之入骨——就像他们迪菲亚兄弟会对暴风城贵族议会的态度一样。
但看上去，虽然都没什么存款，但这些农夫的小日子却都过得还不错？
那么，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呢？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一时间，这个屋子安静得针落可闻。
“等等，这个农场一共有多少人，你们知道吗？”维拉迪摩突然打破了沉默。
“额，我今天一共走访了十二个人。”
“我调查了十四个人，其中有三个人说已经有其他人调查过他们了。”
“我调查了......”
“我调查了......”
费利克斯立即记下了这些数字。然后，他通过每個兄弟调查的农夫的数量以及被重复调查的农夫数量，运用自己所学过的数理统计学的知识，大致地估算出了阿历克斯顿农场的农夫总数。
然后，他发现了一个非常令人吃惊的事情——相比于这座农场的面积，农夫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一些。
“我明白了，是兽人战争。”费利克斯低声说出了他得出的结论。“兽人部落导致大量的农夫和农场主在战争中死亡，也制造了大量的无主荒地。在这种情况下，部落被打败了以后，暴风王国幸存的农业从业者返回了家园，就诞生了一部分自耕农......”
“而且在兽人被击败以后，不是所有逃到了北方的难民都愿意返回这个带给了他们无穷无尽痛苦回忆的家乡，他们有的留在了洛丹伦。”
维拉迪摩顺着费利克斯的话说了下去，“所以，暴风王国现在是一个‘人少地多’的情况。就算是那些为农场主们工作的佃农，他们租赁的土地面积也比较广大，所以他们能生活得下去。就算在农场主的压榨下存不了几个余钱，农夫们勉强实现温饱也没什么问题。”
人是一切问题和一切社会矛盾的根源。没有人，自然就没有问题，也没有社会矛盾。
虽然这样说有些残酷，但费利克斯心里很清楚，兽人战争中的“亡国”和大量人民的死亡实际上也是暴风王国千载难逢的机遇——一次重新洗牌、浴火重生的机会。
战争极大地缓解了这个已经存续了接近一千年的老迈王国的危机，又为它续上了一命。
现在瓦里安国王统治下的暴风王国，从表面上看，是以前那个由莱恩国王所统治的国家的直接继承者，但从农村看，它们已经是经历了改朝换代的两个政权了——
这种关系类似于西汉和刘秀建立的东汉。虽然刘秀是刘邦的后人，算是正统继承人，但他所光复的“大汉”绝不是西汉末年那个全身弊病的帝国。
所以......费利克斯的思绪已经发散到了很遥远的地方，既然兽人战争缓解了暴风王国的社会危机，那么在兽人战争中没有怎么遭受到破坏的洛丹伦王国呢？洛丹伦的农夫会怎么看待他们的农场主呢——
可惜，他的思绪被一阵带着哭腔的质问打断了。
“那我们呢？”杜德摩尔眼睛都红了，他的情绪也感染了身旁很多的迪菲亚盗贼。“凭什么我们这些工人就这么倒霉？”
“这很简单，”维拉迪摩在这种时候依然保持着理性，“没有多少暴风城的贵族死在兽人战争中。我们都知道，十年前暴风城沦陷时，贵族议会的那几百个王八蛋是跑得最快的，他们只会让农夫和军队来殿后，为他们流血牺牲！”
“是的，”费利克斯点了点头，“正因如此，虽然暴风王国农村的腐朽大部分已经被战争的洪水所卷走，但暴风城内的那些矗立千年的旧势力却依然存在。和我们打交道的不是农场主，恰恰正是贵族议会。”
盗贼们又陷入了沉默之中，费利克斯也得以继续发散他的思维。
在洛丹伦王国，农夫和农场主之间的关系就不会这么友好了。他们不见得可以像在西部荒野的同行这样，勉强地实现温饱。实际上，洛丹伦的农夫很有可能正处于饥饿之中！
费利克斯知道，这样下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克尔苏加德追求力量、巴罗夫家族希望报复泰瑞纳斯、瑞文戴尔追求永生，这些人构成了诅咒教派的高层。
但是，想要在一个偌大的王国内部到处投毒、到处分发粮食，光凭借这几个人恐怕办不到。就算把克尔苏加德活活累死，他也不可能在几天时间内就把几百上千个谷仓中的粮食全部污染一遍。
诅咒教派真正的力量，正是来源于那些吃不饱饭的农夫！
他们正是为了能勉强地苟活，所以才不得不投靠了诅咒教派，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巫妖王。
然后，这些低级的、数以十万、百万计的侍僧就隐藏在人群中，抓住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盗墓、复生尸体、投毒、散播谣言、扰乱洛丹伦的基层统治秩序。
当你的国家有四分之一的带路党时，你就不要指望它能抗住强大敌人的袭击了。
所以，尽管从理论上讲，就算阿尔萨斯整天和吉安娜一起躺在床上，什么正经事都不干，也应该有人主动向他汇报安多哈尔遭到不死怪物袭击的消息。
但是，安多哈尔这个洛丹伦的第三大城市遭到亡灵天灾的攻击、沦陷了整整一周了，但泰瑞纳斯国王却什么都不知道，阿尔萨斯也是他自己亲自赶到了安多哈尔，才得知了这个消息——
洛丹伦王国的基层管控能力糜烂到了如此的地步，可见一斑。
这个王国除了王城和可以依赖海洋贸易的南海镇以外，广大的农业地区已经烂透了。
所以，到现在，联盟的局势就已经很明朗了：
暴风王国矛盾最尖锐的恰恰是迪菲亚兄弟会难以立足的中心城市。而兄弟会能勉强生存的农村，其社会矛盾并不尖锐。
至于克尔苏加德和天灾军团赖以发家的洛丹伦东威尔德——
皎洁的月光下，费利克斯把目光投向了东北方向。
寇可往，我亦可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