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黑琉璃(上)

月色正微芒，清风拂袖，树叶婆娑，曼妙轻舞枝条。
这般景象于这暑期当算的是上佳夜景，徐徐的清风扫去众人心中烦闷，助人安眠再加上这佛陀山无得蚊虫叮咬更显得是一块上好福地。
白衣白甲的万人轻骑皆是枕戈待旦，双眼微眯睡得着实是浅的很，想来只要一声轻响便能将这万人惊醒。
山脚下有几十白衣人正巡山守夜，好不辛苦可也端是认真无比。
转观山顶，最是舒坦地方，却是有一大汉辗转难眠，翻身坐起再瞧瞧身边正睡得糊涂的邋遢老头，大汉摇头苦笑将身上白袍解下替老头盖在身上，而后便倚着身后大树盯着天上明月出神。
稍过片刻大汉呓语道:“这天上白玉京莫不是真有长生不老的仙人？”话说完大汉又是自嘲道:“老师都说过的，这世上哪来的仙人，何来的长生。”
月影幽幽，树庞大汉望月出神，不知是想着长生，还是想着仙人？
老头儿翻转身子将那白袍护在怀中，再是一阵清风吹过大汉终是闭上了眼皮，老头儿却是发出一声长叹，为谁？不知，难思量……
云城如今里不似往日般热闹，无得那群糙汉的骂娘闲聊声，让人着实是难以适应，难以计数的青壮男子皆是聚于城中央形成一硕大圆环，紧围着里面的一垂垂老者。
一刚刚二十出头的精壮小伙好似受不了这般氛围，瞪大了眼睛一副怒发冲冠模样，端端的愣头青，也不顾身后拉着他的大哥语气颇冲的朝圈里老头说道:“刘老头，到底要怎样你说句话，云城里都是响当当的汉子没有卵怂的玩意……”
话还没说完精壮小伙便被一旁的父亲一耳光撂倒了，这云城老一辈虽说都瞧不起燕国官员，却偏偏都对都尉军刘怀义老爷子尊重得很，毕竟当年云城与一十二山的战役若没有这不要命的老汉于前杀敌怕是云城里剩不下几个完好的人儿，现如今见得儿子对云城恩人这般无礼数，脸色发青的汉子气的浑身发抖。
汉子先是朝圈里刘老颇为不好意思的道了声歉，而后才转过脸骂起了自家不懂事的儿子，骂道气急时更是踹上了几脚，势大力沉全然不怕将自家儿子踹出个好歹，周遭泼皮竟是还连声叫好起来，正所谓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刘老瞅着这些混不吝暗自摇头，一辈子行伍的他最瞧不得这般懒散的家伙，若不是他见过这群家伙持刀杀敌的凶狠模样怕是早就拍屁股走了，止住那快要将自家儿子打死的汉子，得了那精壮小伙颇为感谢的目光后刘老转头让自家更会说道老二出来讲话。
刘家老二慢步站出，可出来半天也不言语，面露难看好似失了魂魄一样，直到挨了自家老子一脚才回过神缓缓开口道:“诸位父老乡亲，非是咱小子胆小，那日我与我哥于山上见到的着实是骇人的紧，滚烟尘的强军奔袭，那少说也得有万人阵仗，身上配强弓怎地也得是两石起步，腰间配精钢剑于数百米开外咱也觉得寒光闪烁，直冲冲朝这云城而来。”
刘家老二虽说言语诙谐，可苦瓜般的面容任谁瞧着都知道其中苦楚，周遭汉子虽说都是些糙货可亦是知道这孩子想来是受了莫大冲击，不懂得怎的安慰的家伙都是闭嘴不言。
刘老瞧见自家儿子这般胆怯心中有气，恨不得将他扔到山里喂狼，可再一想那幽城阵仗也是收回了脾气，拍拍自家儿子肩膀示意他回去站着，顿下脚步抬起头，四下里瞧瞧这些或是肚满肠肥或是老态以显或是面露稚气的汉子万般感伤，以前尚不及他胸口的孩子已到了他也需要抬头才能瞧清脸庞的地步，不知是他老了还是他们长的太快……
收起心中万千思虑，刘老轻咳一声开口说道:“诸位，此次非是以前那般小打小闹，这次我们将面对的乃是世上最精锐的军队，说句没骨气的话咱老汉活了几十年也没见过这般队伍，哪怕是燕国都尉军也是远有不及。”
刘老瞧着几个原是都尉军的汉子皱眉又是解释道:“我原本听见家中犬子禀告也是不信，这天底下哪有这般行伍，可咱去了趟幽城却是不得不信，十数万人的城池如今只留得火烧后的残破，这般偌大城池竟就这般成了鬼城，咱老汉也是不信呀，凭得他们骑马上山赶不上咱老汉腿脚，咱紧追慢赶跟了上去，那万人的白衣白甲没得一人弱于三品，若非他们没得心思隐藏想来咱也是要死在哪里了。”
众人听得刘老言语，皆是沉默下来，片刻后刘老长叹一声有道:“此次想来咱是万劫难逃，这云城能守下来的几率不足万一，若是想走的咱也不拦着。”说罢刘老又是一声长叹。
刚刚被自家老子一顿揍的精壮小伙又是开口说道:“你这老东西当真是没胆的很，咱都是吧自家妇孺送到一十二山里了，那还来的后顾之忧，死便是死了，怕个什么？难不成他们还能杀到这群山之中？”
原本被儿子气急的汉子，这次倒是漏出一抹笑意，朝着周边伙计挤眉弄眼，骄傲的很。
胡胖子身着一身寒甲，努力收起肥硕的肚子故作精壮，推开身前众人瞪大小眼瞧着刘老道:“刘老，以前咱为了身后妻儿敢于一十二山拼命，难不成现如今咱为了身后家园便不敢与这什么狗娘养的白甲军搏命了？管他什么几品高手？惹急了，老子也能拼着这身皮囊咬下他一块肉来！”
刘老紧盯着这胡胖子，风吹过带着几颗沙粒，刘老猛然笑道:“你这身肥膘只换下他一块肉可当真是不值的很啊！”
胡胖子闻言一愣，气一泄，没来的急收紧肥肚，竟是将这多年未穿的铁甲蹦开了一条裂缝，声音极大惹得周遭又是一阵哄笑。
胡胖子涨红了脸瞪着小眼骂道:“都他娘给老子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