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新娘的尸体被放置在一座较小的厅堂之中，它跟用来举办宴席的大厅只隔着一片帘幕。棺材是从附近的铺子里匆匆搬来，因为谁都没有想到喜事会突然变成丧事，新娘躺上的不是铺满绸缎的床铺，而是冷冰冰的一具棺材。
围着棺材点了一圈白色的蜡烛，黑暗中只有这一片晕黄的烛光。一只手推开了还没钉好的棺盖，找到了新娘脖子中的项链一把扯下。
黑暗中晕黄的光芒反射着新娘衣袍的光亮。她的脸庞还是那么红润，嘴唇像一颗水灵灵的樱桃。
那只伸向她脖颈的手也被这样的景象蛊惑而调转了方向，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想去触碰新娘的脸颊。
他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片向他靠近的阴影，但也没机会去发现了。一把匕首温柔的割开了他的脖子，倒霉的小偷甚至没有发出一声惨叫，就倒在了新娘的棺木之下。
阴影无聊的嗤笑了一声，从死去之人的手里拿出那条刚从新娘脖子上摘下来的项链。
绿色的宝石沾染了鲜血，红色与绿色的光芒相互辉映，像是两条毒蛇彼此缠绕。
“你来得真快，还是说‘黑斑’的人讨债都会这么利索？”玛琪从外面走进来，只有她一个人，走进来时还贴心的关好了被推开的门。
“我们只是比较看重自己的个人财产，毕竟它们都是来之不易。”阴影狡黠的笑了一下，对着玛琪晃了晃手上的项链说，“按照约定，这个归我。”
“如果让史蒂文知道我们弄丢了绿河之眼，他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玛琪向他靠近了一步说，“我是父亲的私生女，如果要继承城主之位还要白衣城内各位领主的推荐。莱利是白衣城中势力最大的领主，我更需要他的支持。”
“哦？”阴影拖出一个长长的音色，“我不喜欢跟人拐弯抹角的说话——你的意思难道是想要赖账？”
“我不会忘记您为我所筹谋的一切，只是希望您能在我正式成为白衣城的继承人时再来讨回这一笔帐。那时候我已经可以不再考虑史蒂文，他的宝石也会归我所有。”
玛琪的神情坚定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祈求，“请给我多一点时间。”
阴影只是晃着手上的项链，流光溢彩的宝石映照着苍白的指节。他的脸孔始终处在黑暗之中看不分明。烛光只是照亮了他露出一截的脖颈，在白皙光洁的肌肤间有大块丑陋的黑色斑点，那半边的轮廓就像一只蝴蝶的翅膀。
“我不在乎你们后来会怎样，不在乎我的雇主是要做城主还是要做妓女。黑斑只在乎生意，还有钱。还是说，你要把我教给你的手段再用到我手上，贪婪又残酷的玛琪·莱利。”
“不不不。”玛琪在轻声否决，手指却不由自主的抚摸着系在腰间的剑柄。“怎么会呢？”
“不，你会。”阴影用轻柔的声音回答。“除了自己，你不会信赖任何人。让我猜猜你为我准备了多少刀刃，是我一走出这个屋子就会被乱箭射死，还是你打算就在此地跟我决斗。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你都不会留着，就在这个时候，很多的谋杀都会在黑夜中进行。”
这个人知道一切，没有任何东西能瞒过黑夜中的影子。玛琪有些惧怕，但手中的利剑给了她勇气。
阴影给她计划了一切，让她成功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城主之位。但这些东西并不稳固，玛琪十分清楚，只是在沙丘之上再建沙丘，一点变故便能彻底倾覆这看似牢固的一切。
阴影模仿着勒蒙德的声音让波塞特产生了怀疑，她才能按计划在白鹰之后出发。
阴影让她提前买通了客栈老板下药，她才能那么轻易的除去白鹰。
阴影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给波塞特下毒，才能让他在婚礼中如期倒下。
她不能让这个人活着，保守秘密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一切说话的嘴都被泥土堵上，她将来会是白衣城城主，她无惧黑斑！
玛琪手里的剑出鞘了一寸，剑刃划过剑鞘，像是什么东西割开了寂静。
“你记不记得在红刃山脚下的红房子，记不记得你的母亲，玛琪？”阴影用比灰尘更加飘忽，比月光更为阴柔的嗓音说道。
“我记得，我母亲雅丽丝在里面生下了我，然后带我来到了白衣城……”
“那不是你的母亲。”阴影嘲弄的说，“你只是在她不幸夭折的孩子过世后陪伴她来到白衣城。要接一个顾客的生意我怎能不查清楚你的底细?
喜欢月季花的雅丽丝是生了一个红头发的女儿，跟波塞特的头发一样红。但她在五岁的时候就死了，陪伴雅丽丝来到白衣城的是另一个妓女的孩子。那个妓女，也是你的亲生母亲，你还记得她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