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鲛人的眼泪

朱沐瑾先看到少妇脖子上的伤：“看来你这些年过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少妇只是笑，蓝眸里泛着温柔的光：“虽然他失去了双脚，甚至经常会走火入魔，连我都认不得，但只要他还能一直在我身边，我们朝朝暮暮都能在一起，别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已到了晚上，正是逍遥居最热闹的时候。
朱沐瑾带着卿卿坐在离大厅最近的一个包厢里，见她一双耳朵都竖了起来，在倾听着客人们畅意的欢笑。
小姑娘还小，正处在一个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年纪。
他问她：“喜欢这里？”
她点头：“我喜欢听他们的笑声。”
不像她幼年的时候，跟着她的母亲颠沛流离，路过之境往往是一片饿殍，听到最多的声音，也是人的哭声。
少妇在他旁边为他泡着茶，道：“少主之前说要去凡间办件大事，可是办妥了么？”
朱沐瑾看了一眼卿卿：“办妥了，我还带了一样东西给你。”
他手一伸，手心上多了一枚鹅卵石一般大小的凝固体，看上去，就像是一大滴被凝结起来的水。
少妇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朱沐瑾将东西往她面前一放：“这个叫天水滴，你把它挂在夜晟的脖子上，可以慢慢的消除他的魔性。”
少妇感激得接过，站起来对着朱沐瑾盈盈一拜：“蓝琪多谢少主的大恩。”
卿卿忍不住盯着她的眼睛看，发现她一双眼睛跟大海的颜色一样，特别好看。
趁蓝琪出去招待客人了，朱沐瑾一边给卿卿倒了一杯逍遥居特制的酒梅花醉，一边跟她解释：“蓝琪本是生活在蓬瑶岛附近海域的鲛人。他们同蓬瑶岛上的精灵一样，受灵猪族庇护。也因为这样，她才叫了我一声少主，其实她的本事比我强多了。”
卿卿听着好奇：“鲛人是什么？”
朱沐瑾笑：“他们只要到了水里，双腿就会变成一条漂亮的鱼尾。他们的声音也特别好听，又很多情多愁，只要是他们流下来的眼泪，都会变成珍珠。”
“珍珠？”
卿卿这下是真的感兴趣了。
准备从逍遥居离开时，蓝琪拿了一个精致的红檀木小方盒子出来。
她对着朱沐瑾和卿卿将盒子打开，卿卿看到是一颗蓝色的珍珠，有鸽子蛋那么大，而且颜色很透亮。
卿卿的眼睛睁得很大，这珍珠肯定是鲛人的眼泪所化。
蓝琪微笑：“少主送了我珍贵的天水滴，我也投桃报李送少主一颗珍珠。这是我们鲛人的眼泪所化，虽然功效比不上神仙的仙丹，但对于修炼的妖精来说，若是有一天不小心失去了内丹，将此蓝珍珠含在嘴里，还能保住三魂七魄。”
朱沐瑾将盒子收好：“那你这颗珍珠可比天水滴还要珍贵，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这个时候，那失去双腿的邋遢道长拄着一根拐杖火急火燎地过来：“主人，公子他醒了，正在找你。”
蓝琪忙对朱沐瑾道：“那我就不送少主了，少主既然回来，欢迎唱到逍遥居坐坐，我用少主最喜欢的梅花醉来招待少主。”
朱沐瑾点头。
等他带着叶卿离开，已经是黄昏后。
卿卿瞧着沐浴在夕阳下的酒楼，有点一步三回头的味道。
朱沐瑾：“真这么喜欢这里的话不如我们在这里住一晚再走？”
卿卿摇头：“我只是担心老板娘和她的相公。他们不是夫妻吗？为什么刚刚她的相公却是想掐死她？”
就跟她母亲一般，明明是血浓于水的关系，为什么还忍心将她抛下？
朱沐瑾牵起她的手：“很多事情，都不是靠眼前所看的一点判断就能说得清的。蓝琪和她的相公本来是世仇关系，本来他们两大家族一见面就要拼个你死我活的，但没想到蓝琪却和还是她仇人的夜晟相爱了。
他们原本可以抛下一切，但夜晟是蓝琪世仇家族族长的独子，天生背负的使命就是灭了蓝琪所在的家族。后面的细节就不多说了，总之他们经历了重重磨难才有了如今安稳的生活。看上去蓝琪是在默默守护着夜晟，焉知夜晟不也同样为她付出了许多？你看他现在不生不死，半人半鬼的样子就知道了。”
见卿卿听得出神，大眼睛里却显得迷茫。朱沐瑾笑：“我跟你说这些什么，你才十几岁，不过就是一个情窦未开的小姑娘。”
她瞧着他年轻清俊的脸，不服气：“我并不小，而且你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
朱沐瑾笑出声：“我已经快一千岁了，你觉得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吗？”
卿卿吓了一跳：“快一千岁，那你岂不是比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要老许多？”
看她皱着眉头的样子，似乎真的在盘算按照年龄他比她大了多少辈。
“不过我也并不老。我们妖精都是至少要修500年才能修成人形，修成人形之后又要从孩提开始慢慢修炼，而且我们成长得特别慢。我现在快一千岁，按照你们凡人的年龄来说，其实还不到十八岁。”
她松了一口气：“那这样你还是比我大不了几岁。”
叶卿不知道自己为何入了梦，想知道她与朱沐瑾过去发生的事情，最后梦醒前却一直停留在她在纠结自己与朱沐瑾的年龄差距上。
梦醒过来，已经到了一千年以后。
午夜，雾浓，月色更浓。
叶卿发现船还在开。
她从船舱里走出去，许是气候有变，海上全是浓雾。
浓雾也掩去了周围的风光，她只能看到自己脚下一片黑压压的海水。
船头那空无一人，朱沐瑾却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她抬起头要去寻人，突然一滴水从天而降，正好落入她的口中。
苦中带泪，像是眼泪的味道。
她忍不住抬头，却不由痴了！
原来这船为了行驶顺利，还扬起了帆。
那在船头细直的桅杆上，竟坐着一个静静饮酒的美丽女子。
她的身影隐在月光和黑暗的交汇处，一酒一月，独倚栏杆，有一种古诗里伊人独憔悴的味道。
她的头发很长，一直垂到了脚踝处，像海藻一样的散落下来，在夜风中猎猎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