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时光烟火

当白芒笼罩身体，洛忧只觉得旋地转，面前所有事物都失去了色彩，宛若身躯在海面上沉浮，海水灌入口鼻却不自知，感官逐渐麻木，唯有体内回荡的心跳声占满了听觉。眼睛纵然闭合，却看见黑色汪洋漫上视野，浪潮一重高过一重，终将他全部淹没。
黑暗虚无混沌没有温度，没有声音，没有触感，仅剩的只有逐渐消逝的意识。
当黑暗蔓延至尽头，视线变得一片花白，无数噪点如铺盖地的雪花在视线中摇曳，耳中似乎传来飘渺而温柔的歌声，催促他沉入梦乡，那里有世间唯一的温暖。
“呼！呼！”当洛忧最终睁开眼，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无限的空间。
就像人类肉眼所能看见的长宽高，时间在这里变成了某种可观测的向量，一分钟是60秒，一秒钟是1000毫秒，一毫秒是1000微秒，纳秒，皮秒，飞秒，仄秒，幺秒一瞬便是无尽，真正意义上无限的时间断层永无止境地蔓延着。
洛忧在这个无限的空间中寻找尽头，他想要回去，想要继续与霍安里森厮杀，哪怕一切可能都成了徒劳。
“嘤！嘤！”就在洛忧向不存在的出口奔跑时，婴儿的啼哭声突然传来。
这一刻，无限的空间开始坍塌，折叠，最后变成了一个个水平镜面，洛忧一个人站在那里，仰望着无数被折叠的空间，它们的数量是。
个水平镜面此时都呈现着同样的画面：平凡的医院产房，一个婴儿诞生了。
“洛先生，恭喜你！是个女儿”
“女儿女儿好啊！哈哈哈！忧，你有妹妹了！”
产房中，3岁的洛忧被爸爸牵了进来，正对着襁褓中的婴儿发呆。
画面外，洛忧呆呆站在那里，正如画面里3岁的自己呆呆站着，这是洛唯出生的一幕，眼前的昨日重现让他停止奔跑，仿佛真正地回到过去，回到了梦想中的地方。
洛忧捶打着离自己最近的镜面，不停呼喊着，想让父亲听到他，但他发现，自己所处的无限空间和画面有着无形隔阂，所有声音会被阻挡，他只能一个人站在这里，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画面，就像一个孤独的观测者。
“老公我们的宝宝要叫什么名字？”病床上，妈妈正虚弱地躺在那里，苍白的脸色掩盖不住新生的喜悦。
“名字我想想名字对了！”爸爸来回踱步着，他抱着婴儿来到洛忧面前，开心地笑着，“忧，你的妹妹叫唯好不好？”
洛忧此时睁大眼睛看着婴儿，情绪似乎有些不开心，摇头嘀咕着：“不好，我不要妹妹，有了妹妹，你们就不爱我了。”
画面外，洛忧听到这句话噗嗤笑了，却是笑中带泪，泪眼婆娑地看着这一幕。
“哎呀，什么呢，爸爸妈妈怎么会不爱你呢！来来来，抱抱你的妹妹。”爸爸将洛唯放到了洛忧怀里，心地叮嘱道，“可抱稳了啊！这可不是你的篮球，不能往地上丢。”
洛忧抱着洛唯，体型对比颇为滑稽，就像童话中抱着萝卜的矮人，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姿势不舒服，洛唯哭得一声比一声响，哇哇声响彻整个病房。
看着当年那个抱着妹妹不知所措的自己，洛忧的眼泪已经止不住，啜泣地笑，又笑着呜咽，他饱含深情地看着洛唯，哽咽：“我爱你。”
奇妙的事发生了，洛唯突然转了过来，眼睛对上洛忧的视线，她的哭声止住了，还向洛忧伸出肉嘟嘟的手，咿咿呀呀地笑着。
这一年，洛唯刚出生
温馨的家，洛唯穿着连体童装，在父母布置的海绵板上爬来爬去，还时不时拿起玩具往嘴里塞。
正在做饭的妈妈看到这一幕，赶忙叫道：“忧，别让妹妹啃玩具，脏死了。”
洛忧将玩具从洛唯手上拿走，洛唯咿咿呀呀地爬了过来，想把玩具抢回去。
但洛忧很听妈妈的话，把玩具举高高，还拿过一本拼音本，：“好啦好啦，玩具等我洗了以后再玩，哥哥教你认字好不好？”
洛唯噗通坐在地上，背对着洛忧，脸颊一鼓一鼓的，似乎是在赌气。
看着洛唯的背影，洛忧啜泣又深情地：“我爱你。”
洛唯转过身，看着洛忧，双手在空中不停比划，嘴里咿咿呀呀，最后发出了两个音节：“哥哥”
洛忧一愣，整个人从地上蹦了起来，尖叫道：“妈！！！！唯话了！！！！！”
“啊？！什么了？！”妈妈放下切了一半的番茄，匆匆跑了过来。
洛忧手舞足蹈地：“她刚才叫我哥哥！！！”
眼看洛忧手舞足蹈，洛唯也开心地挥起了手：“哥哥哥哥”
“哎呦！大喜事啊！”妈妈掏出手机，给爸爸打了个电话，“老公啊！咱家唯话了！对对对一开口就叫哥哥！你下班快回来吧，今咱们要丰丰盛盛吃一顿。”
妈妈放下手机，摸着洛忧的头笑道：“忧啊，你看看，别人家孩子都是开口叫爸爸或者妈妈，唯开口就叫哥哥，你看她多爱你，你也要好好爱她才行呀”
洛忧嬉笑着抱住洛唯，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甜甜地：“我会一辈子保护她！”
这一年，洛唯一岁半
社区幼儿园，这是大多数平民孩子第一次接触社会的地方。
熙熙攘攘的幼儿园门口，又是开学季，家长们陆陆续续将孩子们送到这里，有的孩子比较外向，很快就交到了新朋友，也有的孩子抱着父母啼哭，不敢往里走，一眼望去皆是有趣的众生相。
妈妈牵着洛唯的手，：“唯，今是你第一上学，要听老师的话哦。”
洛唯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幼儿园，有些退缩，她求助似的抱着妈妈的腰，可怜兮兮地：“妈妈，我想和哥哥一起进去。”
“傻孩子，哥哥今年上学，他已经去学校报道了。”妈妈摸着洛唯的头，安慰，“别怕，哥哥以前也是这家幼儿园读书，里面的老师非常棒，会教你很多新知识，带你认识很多朋友”
洛唯扁了扁嘴，缩在妈妈怀里，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洛忧：“我爱你。”
洛唯看向洛忧，从妈妈怀中跑出，开心地蹦跳起来：“妈妈，守护灵又跟我话了！有它陪我，我就不怕啦！”
妈妈没好气地笑着，捏了捏洛唯的脸：“你这丫头，成看那些傻兮兮动画片。以后少看电视，要多读书，听到没有？”
“哎呀，你们都不信我，算啦算啦。”洛唯背起哥哥以前用过的书包，开心地向幼儿园跑去，朝阳下的她笑得像一只使，“妈妈，放学见”
“恩放学我就在这里等你。”
这一年，洛唯五岁
心理辅导室，室内布置经过精心设计，配合和结构都非常舒适，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在全家饶陪同下，洛唯坐在板凳上面对着医生，时不时晃一晃脑袋。
妈妈担忧地：“医生，我们家唯有没有事啊？”
医生翻看着洛唯的心理评估回答，摸着下巴：“脑科那边诊断神经系统没问题，心理评估也显示一切正常，她是个很健康的孩子。”
妈妈听后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忧心忡忡：“但唯这幻听”
医生安慰道：“幻听有很多方面因素，有生理性，也有心理性，甚至有些是不明原因，当今医学查不出来。而且一般来，如果是无害幻听，不影响生活的话，也没必要特意治疗。”
妈妈叹气：“那就好我们家没什么钱，不用治疗是最好的”
这时，爸爸有些不高兴了：“什么没钱？不管多少钱，没病最好，有病就治。”
妈妈反驳道：“本来就没钱嘛，跟医生你还捧什么面子？”
爸爸皱起眉头，也不话了。
这时，洛唯举起了手，就像学课堂那样，她奶声奶气地：“医生，不是幻听，我真的能听到守护灵。”
医生挠了挠头，无奈地笑着：“女士，我建议你给女儿进行家庭心理辅导，在不影响孩子童心的前提下，告诉她现实和动画片的区别。”
妈妈脸一红，赶忙揉着洛唯的头：“傻丫头，这么傻不怕人笑话，这世上哪来的什么守护灵？”
“真的真的，信我嘛。”洛唯四下环顾，不停招手，“守护灵，你在不在？一句话嘛。”
洛忧：“我爱你。”
“你听你听！它话啦”洛唯开心地看向洛忧，朝阳的光辉落在她的脸上，点亮了那双眯成月牙的笑眸。
这一年，洛唯八岁
深夜，冬的家。
“饭怎么又是冷的？！”
“你每喝酒喝到这么晚回来，我哪能整守着厨房？我不用睡觉吗？！”
“你以为我愿意喝？在外应酬，喝不喝由得我吗！我有多累你知不知道？”
“呵，搞得我很轻松似的，一整买菜，洗衣服，打扫卫生，还要照顾两个娃，你当我不累是不是？！”
“我不管你累不累！我在外面拼死工作，没别的要求！我就想回家以后能吃上一口热饭，这很难吗？！啊？？！！”
“唯和忧都睡了，你别吵！”
“睡什么？洛忧作业写完没？课外习题写了没？！考那么几分，还整打游戏，这个没用的东西，唯迟早被他带坏！”
“你怎么能这么他？！兄妹关系好，一起打打游戏怎么了？时候不让玩，以后长大了就没时间玩了！”
“你把洛忧叫下来。”
“12点多了，你发什么疯？！”
“把他叫下来！！！”
“你！”
家具被打翻的声音响起，还不停有厮打声传来，楼上的房间里虽然开着暖气，但似乎依旧冰冷刺骨。
双人床上，洛忧和洛唯抱在一起，止不住地发抖。
洛唯把头埋在洛忧怀中，啜泣：“爸爸妈妈打架了吗”
洛忧紧紧抱着洛唯，忍耐着眼中的泪水，嘶哑地：“别怕会好起来的会好的”
不多时，楼下传来了花瓶破碎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妈妈近乎崩溃的哭喊：“我要跟你离婚！”
爸爸吼道：“离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