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岩族人

第五伦做了个噩梦，梦中自己在黑暗深渊里坠，他不由自主，身体在往下坠，接着有人扼住他的喉咙，他呼吸困难，使劲挣扎……猛地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岩石上，周围全是岩壑，岩石冰凉沁骨，他发现自己竟然全身赤裸，没穿一件衣服。第五伦站了起来，他感到很惊讶，这是哪里？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他看着周围，都是岩石，顶上也是岩石，岩石大块黝黑，眼前也很昏暗，自己像在洞里，宽大曲折的洞穴里。前方较明亮，不知道是不是洞口，第五伦往前走，探寻出路。走了一段路，看到了洞口，前面有条陡斜的石径，地上有浅浅的石磴，五伦踏着石磴上去，走到了洞口，一阵风刮来，他全身颤栗，往前一看惊呆了。前面是高山峡谷，很少草木，都是千仞岩壁，白色一片，巨石耸立，自己站在陡峭的岩壁上，底下是深深的峡谷，峡谷下堆叠着无数巨石，峥嵘险恶。
第五伦大为诧异，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他努力想着，记起自己在濑底镇，被韩稚寺手下带到乱石岗，遭到瑟江军伏击，被敖毅浑锤击中，自己昏死，以后的事就不知道了，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哦，自己昏死，趴在黄果儿背上，是黄果儿驮着自己来这儿，黄果儿呢？五伦迷惑不解。
忽然峡谷响起惨恻的叫声，听是山羊的惨叫声，从岩壁左侧传来，第五伦急往前看，只见一只岩羊从岩壁上滚下，有一个似豹又像人的人随之从岩壁上俯冲下来，他在追逐岩羊，说他似豹又像人是因为他身上裹着豹皮，而头却露出黑发，他俯冲的姿势也和豹相似，岩壁陡峭似刃，他冲的速度这么快，却没有摔落悬崖。这岩羊就生活在岩壁上，每天在岩壁的缝隙上吃草，习惯在岩壁上攀爬，而这人能在岩壁上矫健如豹，真是让人大为惊奇。岩羊滚下并未摔落谷底，它踩着岩壁上一条缝隙又站直，继续往岩壁下逃，似豹又像人的人也没有放弃，仍然向岩羊俯冲去，不抓住岩羊他不会收手。
第五伦看着人和羊转过岩角不见了，再也看不到，峡谷空荡荡只剩下白森森的岩石，风不时刮过，呼呼地响，五伦全身精光，被风吹得凉飕飕，转身回到洞里，一看不得了，洞内石厅上站满了人，有一两百人，人人身上穿搭各种野兽皮，五花八门，五颜六色，什么野兽的皮都有，这些人都不高，但很结实，他们穿的兽皮都没有遮蔽全身，有露出胳膊，有露出大腿，还有坦露半个肩头。这些人都围在一起，看着第五伦笑，五伦才想起自己全身精光，羞得用手遮挡下部。人群中走出一个老者，头发蓬乱，胡子灰白，脸上皱纹很深，但身体却很结实，身上穿熊皮衣服，可能是这群人的头领。他拿着一件羊皮做成的衣服，扔给五伦。五伦接过，赶紧穿上，还挺合身，露出半个胸膛。
第五伦羊皮衣遮体，自然了许多，他向老者揖礼，问：“请问大伯尊姓大名？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儿？”
老者“啊哓哓，啰厘厘，叽莎貔……”，说了一大段第五伦听不懂的话。五伦愣在那儿直摇头，表示听不明白，老者“檀额嘛箜”叫了起来，声音很大，整个石厅都听得见。没过一会，有个女子从外头走进来，皮肤黝黑，头发长到腿，眼睛黑亮似漆，看样子有二十五六岁，她走到老者身边，对老者非常尊敬地伏身行礼。老者对她说了一大通五伦听不懂的话，她听完后，走到五伦面前，说：“这里是千壑峡，我们是岩族人，生活在千壑岩上，刚才对你说话的老者是我们岩族人的长老，我们岩族人最为尊贵的长老。长老不会说你们话，叫我来对你说。”
五伦见这女子说话自己能听懂，非常欣喜，他先学女子向长老行了大礼，说：“长老好。”
女子翻译给长老听，长老点头，又说了一些他们的话。女子听完，对五伦说：“长老说你是外来人，不是我们岩族人，你受了重伤，已经快要死了，你的马驮着你来到千壑峡，我们岩族人发现了你，把你抬到岩洞内，用我们岩族医术把你救活了，已经过了一百天，你昏死了一百天，一百天后你才醒来。”
五伦这才恍然大悟，向长老伏身行礼，流泪说：“我叫第五伦，衢城人，被奸人陷害，差点死去，深深感谢长老和岩族人救命大恩。”
女子将五伦的话翻译给长老听。女子说完，长老又说了一些话。女子对五伦说：“长老说你运气好，来到我们千壑峡，遇到我们岩族人，我们岩族人用最高明的医术把你救活，要不然你早死了。”
五伦又再次向长老和人群行大礼感谢。这时有个身穿豹皮的人从五伦身后进来，肩上扛着一头岩羊，经过长老身边，向长老行礼，然后往前走去。五伦看这人体形有点眼熟，像是刚才在峭壁上追逐岩羊的那位似豹又像人的人，他也是岩族人，他抓住了那只岩羊，还扛着它攀上峭壁，他这是怎么做到的？这岩族人真是奇特，他们究竟是干什么的？
长老又说话，这次他是对石厅内所有人说，他叫大家出去吃东西，让五伦也跟着去。岩族女子对五伦说，五伦便跟着他们走。五伦跟着岩族人转过几条洞，走出石洞，来到一个宽阔的大石台上。这石台在峡谷上，由一块大岩石形成，台面粗糙但比较平，可以坐许多人。这是露天大饭厅，岩族人在石台上吃肉喂肚子。岩族人以捕捉野兽为食，他们全族人每天出动，到峡谷、岩壁捕捉野兽，拿回来剥去皮，然后放在石台上烤，全族人分着吃。
石台上放了很多兽肉，岩族人分成好多群，一群群围着烤肉，肉烤熟了，大家用石刀去割肉吃，肉很多，尽够他们吃饱。第五伦跟着女子，坐在女子身边，他问女子叫什么名字，女子让五伦叫自己阿莎。
第五伦说：“阿莎，刚才那位扛着岩羊、身穿豹皮的壮汉，我刚才在洞口看见一个人在峭壁上追逐岩羊，是他吗？”
阿莎笑着说：“是他，他是我们岩族人的英雄，我们岩族人虽然都能攀爬峭壁，但像他那样能在峭壁上奔逐的人并不多，我们长老青壮年时也能做到，他们都是我们岩族最杰出的人，受到全族人的尊敬。”
“哦，”第五伦说，“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真是了不起。”
阿莎笑着说：“他们都是本身的秉赋加上苦练出来的，你想练吗？很难练的，很多人练不好都摔死。”
五伦听完笑了笑，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