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明街逐马

明街整条空空的，更显得宽长，街两旁店铺没开门，店铺老气衰朽，招牌也很浑拙，每家招牌不规则地挂着，横陈竖立斜着挂都有，长宽大小各不相同，郗素一路看去，看到招牌上写着“昕世俎”、“沂方光轩”、“含砢坊”、“芮庄”、“蒿世居”、“汀同明堂”等许多典雅的店名，也有看不懂稀奇古怪的名称，“卑里其”、“挫滋”、“摁那奈”等，只是店门没开，不知道里面都是卖什么的。
走到明街尾，继续往前走，来到一座小山前，有一条斜径上山，她们沿着斜径上去，登上山顶，看到一间木屋，说它是屋子有些勉强，因为它更像一个亭子，四面没有墙壁，走到中间，连头顶也是开窗，只是四根木柱上面连四根横梁的一个框架。息敏告诉郗素这儿叫牖屋，牖屋四面通透，视野非常好，可以看到青木镇全貌。
牖屋在山顶上，山虽然不高，但青木镇地势较低，周围只有这一座小山，郗素站在牖屋中，还是能俯瞰山下的镇街。虽然只有三条街，青木镇的房子却不少，从牖屋往下看，一片过去全是灰黄的瓦片，整个像趴着大土狗，这里已经分不出哪家哪户，全都连成一片，如果仔细找，还能看到黑色一点，像土狗的眼睛，那便是黑木楼。
郗素看了一会儿，转头对息敏说：“姐姐，站在这儿可以看到整个镇子。”
息敏用手指着天光下的镇子，说：“这是离镇街最近的一座山，从这儿可以看到整个青木镇，妹妹你看，我们刚进镇的那条河叫澧河，澧河环绕青木镇，裂桥进来是古街，镇上还有两条大街，镇外是郊野，这一片过去都是青木镇范围。”
郗素顺着息敏指的方向，看一片广阔的平野，说：“青木镇真大。”
息敏笑着说：“嗯，是大。妹妹喜欢这里吗？”
郗素点头说：“喜欢，天光明净，站在这儿看青木镇挺美的，姐姐，你看，那黑色一点是黑木楼吗？”
“妹妹，是黑木楼。”
“姐姐，这牖屋四面都没墙壁，连屋顶都是空的，这上面怎么不盖个顶？”
“妹妹，这牖屋建在这儿，有些特别，它四面没有墙，没有盖屋顶，开着窗，青木镇人故意给牖屋开窗，通过窗观天。”
“观天！嗯，这儿离天是很近。”
郗素仰头看四方方一块天空，像盖在牖屋上，这时无风无云，一片湛蓝，很是纯净。她们在牖屋站了一会儿，息敏说：“妹妹，我们回去吧。”
“好，姐姐。”
郗素答应，跟着息敏下山。走到明街，人寥寥无几，街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郗素和息敏走到拱门口，穿了过去，走过突梯馆旁边路，进入狭长的里弄，里面房子都关着门，没看到一个人。里弄狭长曲折，穿过廊道更昏暗，郗素走近一道门，突然看到什么东西一晃过去，走进门，却什么都没有。再往前走，一路总觉有东西晃来晃去，看又看不清，郗素心里不安，说：“姐姐有没看见前面什么东西晃来晃去。”息敏笑着说：“姐姐看见了，呆头愣脑的人只会用这种幼稚的方法来逗人，妹妹别管他。”
进了院子，息敏和郗素到堂上坐，侍女端茶来，两人坐着喝茶。茶喝半杯，突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敏儿，我来了。”走进一个人，是位老伯，年纪很大，身骨却很坚韧，行动如风，很快来到堂上。郗素看这老伯头发蓬乱像杂草，胡子粗硬像树根，身上穿着件土布，不加修饰，像个地精。
郗素正想这是什么人？息敏已经笑着说：“东莱伯，你来了。”
“我来了。”
这话从身后发出，不是前面老伯说的。郗素吓了一跳，回看身后站着个人，全身灰暗晦涩，脸上肌肉僵直，眼睛呆愣，毫无神采。这人年纪也挺大，身材高瘦，说话不利索，口角迟钝，他站在椅子后，说了声“我来了”，就闭上嘴不说话。郗素心里惊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身后。
息敏笑嗔道：“介子叔，妹妹来这儿，你以后不要神经兮兮，晃来晃去，吓着妹妹，快到前面坐。”
“嗬，不吓着。”站在身后的人息敏叫他介子叔，介子叔听了息敏的话，绕前来，在东莱伯身边的椅子坐下。
息敏看二老坐好，笑着介绍说：“妹妹，这是东莱伯，这是介子叔，都是自家人。这二老是冤家对头，老是掐着斗气，又老爱在一起，东莱伯离不开介子叔，介子叔也离不开东莱伯，二老互相都离不开，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