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正月

正月初五，按照永丰当地的风俗，这天午后各家都要在门口燃放两声爆竹，爆竹响后这年就算过完了。过完了年，商铺要开门迎客，各式作坊也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当然了农牧民们还要继续猫一阵子，这冰天雪地的他们就是想忙也没有东西可忙。
按惯例，刺史府这天晚上要举行会餐，大小官吏齐聚一堂，彼此拜个晚年，交流一下感情，到了第二天各回公事房当班视事。
今年的会餐主持人原本是长史刘伯温，但临时却改成了张呈。起因是在初五日清晨，天德右军统军副将吕本中突然暴病身亡，刘伯温暂摄统军副将之职。吕本中的突然亡故在永丰城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一时间街头巷尾谣言四起。但诡异的是右军大营却异常平静，将校们对吕本中的暴亡、刘伯温接掌右军都保持了沉默。
张呈被任命为永丰长史，代行刺史职权。除了担任长史，刘伯温将巡防营也交给张呈统管，并给了他一个重要任务：三天之内查出侯捷等五十人的下落。
初六日夜，风雪漫天。
刘伯温带着两名护兵迎候在距永丰北门只一里之遥的右军北大营营门前。三更末，六骑冒雪由北门而入。为首之人是孟博昌，一炷香的工夫前刘伯温接到城外巡哨密报，得知孟博昌秘密来到永丰，在此之前孟博昌并未知会自己要来。
孟博昌见到刘伯温丝毫没有觉得意外，他跳下马将手中缰绳丢给侍从，裹紧了披风与刘伯温并肩走入北大营。永丰右军北大营占地超过千亩，南北呈长方形，北面驻兵，中间是校场，东南部是一汪池水，池边的土坡树林里隐藏着几所庭院。孟楚治军严谨，他曾立下规矩，各军正将可以在营外别置宅邸，但副将和参军则必须住在营中，以便随时控制军队。
一天前刘伯温将横断巷的家搬到了这里，住的正是吕本中以前住过的宅邸，比起横断巷的简陋小院，吕本中的这座宅邸要奢华的多，除了三进院落外，还有东西两座跨院和一个不大不小的后花园。
刘伯温陪着孟博昌走到院东门口时，晴儿从门房里迎了出来，她接过孟博昌换下的蓑衣交给门房关老爷，又将一个焐手的暖壶递给了他。孟博昌木然地说了声：“多谢。”就径直朝前院正房走去，刘伯温对晴儿说：“我们有话要说，你去睡吧，不必管我们了。”晴儿着刘伯温，欲言又止，她默然地点了点头，说道：“酒已经温好了，你们边喝边谈吧。”说了这话，就愁眉苦脸地走开了。
“你也坐吧。”正房客厅的四角都放着炭盆，火烧的旺旺的，孟博昌脱了靴子盘膝而坐，见刘伯温还站立在一旁便冷着脸招呼道。
刘伯温没有坐：“人是我放的，若要责罚，我一力承担。”
“为何要放人？”孟博昌喝了口热酒，啧啧嘴，操起筷子夹了块牛肉放进嘴里，肉炖的恰到好处，很有嚼劲，看得出是费了不少工夫。
“因为他把自己的女儿献给了你？”孟博昌抬头看了眼刘伯温，嘲弄地说道。刘伯温低着头，没有做解释。
门被推开了，冷风夹着雪花灌入屋中，一个十五六岁的红裙少女气喘吁吁地站在了孟博昌面前，晴儿紧跟在她的身后，搓着手，一脸的焦灼和无奈。红裙少女跪在桌前，倔强地说道：“人是我私自放走的，你要杀就杀我吧。”
孟博昌没有理睬她，自顾自地喝了几杯酒，瞥了眼红裙少女，冷声说道：“果然是个妙人儿。刘伯温，你就因为她把人放了？”
刘伯温道：“吕将军为国征战多年，劳苦功高，他既然自愿交出兵权，我想不通为何非要置他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