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答案

“尸鹫！”
看清了那颗圆滚滚的物体的真容之后，一众盗贼团伙的人齐声惊呼。
下一瞬间，他们全都下意识地提聚起了妖气，或挥起兵刃，或握紧拳头，不约而同地朝地面轰击了下去。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他们脚下的地面被他们各自轰出了五六个半米直径的圆坑。
本已凹凸不平的地面彻底变成了蚂蚁窝，那只与地面融为一体的妖怪却也不见了踪影。
“干掉了吗？”
“没有！”
“没有命中的触感，也没有血液涌出，应该是跑掉了。”
“小心戒备，它可能随时都会出现。”
“它既然能秒杀尸鹫，也能随手秒杀了我们。”
“见势不妙就赶紧撤，没必要在此险地逗留。”
“……。”
一众盗贼团伙的人彻底慌了神，全都低头看向地面，凝神戒备。
而隐约猜测到来人究竟是谁的王思华，则是微微抬头，看向顶上的树丛。
就在他抬起头来的瞬间，一道白色的人影从天而降。在下落的同时，人影的身上突然喷射出了无数道细小射线，朝着四面八方散射，瞬间化作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朝众人头顶罩了下来。
王思华慌忙挥舞起灵刀，划出一片密集的刀网，将所有射向他和鬼冢庆次以及浅田真由的射线尽数拦下。
而一众盗贼团伙的人可就倒霉了。——他们全都凝神提防着躲藏在地下的敌人，浑没料到真正的杀招居然是来自顶上的树丛。
于是乎，所有激射向他们的射线被他们照单全收，几乎是每个人都接下了十一二道射线。
有那三个脸黑的非酋，直接就被射线射穿了头颅，彻底死得不能再死；另有两个出门踩了狗屎的，只是被射线射穿了手脚，受了点轻伤；余下的三个则是身体多处被洞穿，虽不至于立刻丧命，但也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待到一轮射线射完，从树上跳下的那人也已经安然落地。
它有着一头与它的名字相匹配的绿色长发，身材瘦削、高挑，五官端庄，略显娘气。他人虽然双手抱胸，静静地站在那里，但身上的气息却与周围的环境彻底融为一体，令人根本感应不到它的存在。
王思华微微眯起眼睛，凝神看着它长达腰际的长发。但见，它有一部分头发翘了起来，呈一种放射状的形状，夸张地延长，并散射向四面八方。其绝大部分均洞穿了盗贼团伙的身体，唯有射向王思华三人的那一小部分被王思华挡下，无功而返。
树微微侧过头，正眼打量了王思华三人一番，见王思华三人的打扮与盗贼团伙的打扮明显不同，他便收回目光，不再搭理王思华三人，转而将视线投注向两个受了轻伤的盗贼。
“东西呢？”树轻轻开口问道。尽管省略了主语，但所有人都知道他问的是“噬界虫”的下落。
两个手脚被洞穿的盗贼用力挣扎了一下，试图挣脱穿透手脚的发丝。可他们才刚一动弹，树便己身的妖力通过发丝传递了过去。
两个盗贼登时如遭雷亟，身体剧烈颤抖了起来并惨叫出声。
“不要试图挣扎，更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性。否则，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树乜斜着眼，用一种看垃圾似的眼神，冷冷地看着一众盗贼团伙的成员，冷酷地说道：“干脆一点，把东西交出来，或许我一时心情大好，就这么把你们都给放了也说不定。”
闻言，两个被洞穿手脚的盗贼身子一颤，似乎是有些意动。就在他们犹豫着是否要说出实情时，被树的头发洞穿身体的三个盗贼中的一个突然吼了一声：“不要上他的当！如果我们什么都不说的话，他一时半会的还不敢对我们所有人痛下杀手。但如果你们把那东西的下落说出来的话，他马上会杀了我们……。”
话还没说完，他身体下方的地面便陡然冒出了一张嘴，将他整个人吞了下去。随后，便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和骨骼被咬碎的脆响从地底下传了出来。
“看吧，这就是嘴硬的下场。”树眯起眼睛，开心地笑了，“不知道你们之中还有谁想以他为榜样？——对了，忘了说了，凡是被‘里人’吞吃掉的生物，可是连灵魂都会被吞噬的哦！”
说着，他游走视线，在余下的四个盗贼身上依次扫过。凡是被他视线扫过的，全都身子一僵，恐惧地颤抖起来。
“小子，怎么办？这个新来的似乎不是我们所能应付得来的狠角色啊！”鬼冢庆次在王思华耳边悄声问道。
“目测，他的妖力至少在B级以上。”浅田真由补充了一句，“即便我们三个联手，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闻言，王思华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俩先撤吧，我来拦住他。”
“你在说什么傻话？要走就一起走，我鬼冢庆次就算再怎么渣，也不至于沦落到让你一个小孩子来帮忙殿后的程度。”
“庆次说得对！”浅田真由重重地点了点头，“有我们两个大人在，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小鬼帮我们殿后。更何况，我和庆次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闻言，王思华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鬼冢庆次和浅田真由是不管说什么都不会丢下他先行离开的了。偏生，他又不好当着树的面告诉俩人，他手里攥着一张足以令树乃至仙水忍都不敢伤他分毫的底牌。
于是乎，他只能暗中招呼着鬼冢庆次和浅田真由缓缓往后退却，退到一个他自认为足够安全的距离，而后静静地看着树审问盗贼团伙残存的人员。
“我已经问了三遍了！——让我再问最后一遍，东西究竟在哪？”连问了三遍都没有人应答，树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可惜，就算他特意加重了语气，残存的四个人依然将嘴闭得死死的。——看来，刚才那个让他们闭嘴不要乱说的人于被“里人”吞食之前所说的话，还是起到了一定效果。至少，他们不会天真到以为树真的会在他们说出噬界虫的下落之后，放他们一条生路。
这下子，树也是火大了。但见他微微抬起手，召唤出了里人，一口气将三个死去的和两个重伤的盗贼都吞了下去。
又是一阵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和骨骼碎裂声响了起来。大概是一口气吞了太多人的缘故，随着里人的每一次咀嚼，都有大量暗红色的鲜血从它嘴里喷了出来，其中还夹杂着两声凄厉的哀嚎。
剩下的最后两个盗贼再也坚持不住了。俩人的双膝同时一软，齐齐跪了下去，异口同声地说道：“我说……！”、“我说……！”
“一个一个来！”树开心地笑了。
“我们说了，你真的，会放我们一条生路吗？”俩人中的一个开口问道。
“你们俩现在，似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啊！”
闻言，俩人对视一眼，咬了咬牙后，重重地点了下头。
“我们团队一共有十个人。”
“老大名叫砂蝎，噬界虫就在他身上。”
“那他人呢？”树微微皱起眉头，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拿着噬界虫先一步去往会合点，把噬界虫交给委托人。”
“我们九个则留下来对付追兵。”
“你们的会合点在哪？委托人又是谁？”树焦急地问道。如果一切都如同他们俩人所说的，那噬界虫很可能早就被交到他们的委托人手中，并被送走了。
“委托人是谁，我们不方便说。但我们可以带你到我们既定的会合点。”
“如果速度够快的话，说不定你还可以见到那个委托人也说不定！”
说到这，俩个盗贼的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一丝渴盼的神情，似乎期盼着树能够当机立断，叫他们俩人带路去往会合点。
树当然不是傻子。他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发觉这两个盗贼没安好心。——俩人先前面对他的逼问尚且犹犹豫豫，此时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积极，争着抢着要当个带路党？
“也就是说，你们的委托人，是个相当厉害的家伙，厉害到连我都可能不是对手，是吧？”树咧嘴笑道：“难道说，会是灵界特防队的人？”
俩人盗贼齐齐色变，似乎浑没料到树居然会猜得如此之准。
就在树的话音刚刚落下的同时，一阵嘹亮的掌声传了过来，紧随其后的，是一声略显轻佻的赞叹：“真不知该说你思维敏捷好呢，还是该说你不知天高地厚、自寻死路好？”
随着掌声和赞叹声，一个留着一头金色卷发的美男子昂首阔步，气宇轩昂地走了过来。
“莱文大人……！”两个盗贼喜出望外地高呼一声，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然而，当他们看清来人掌上虚托着的一颗须发虬结的首级时，俩人又齐齐僵在了原地。
“砂蝎……！”
“队长……！”
“哦？你们是在叫他吗？”名为莱文的男子故作惊讶地张了张嘴，随即抬手一挥，将掌上虚托着的脑袋朝两个盗贼站立的位置仍了过去。
脑袋“滴溜溜”地在地上翻滚了十来圈，最终在两个盗贼的脚边停住。
看着自家团长圆睁的双目，以及近乎凝固在脸上的那种至死都难以置信的表情，两个盗贼就仿似被人抽干了力气般，绵软无力地瘫倒在地。
“这就是所谓的卸磨杀驴么！”树双手抱胸，一脸嘲讽地看着莱文，尖锐地讽刺道：“我还一直以为，能做出这种卑鄙、下流、无耻、龌龊的事情的，就只有我们妖怪一方呢。没想到，你们这群自诩‘伟光正’的家伙，也是此间老手，而且玩得还挺溜的！真是佩服！佩服！”
“一群妖怪而已，我们没必要跟它们讲原则吧！”名为莱文的男人脸不红、心不跳地接了一句。
“妖怪？明明就是你们硬给我们移植了A级妖怪的组织，让我们假扮成魔界盗贼团伙的！”
“是啊！而且因为排他性的影响，我们还有十来个兄弟姐妹因为无法适应A级妖怪的组织，无辜惨死了！”
“说好只要完成了任务，就给我们自由的！”
“没想到，你们居然……！”
话还没说完，虚空中便闪过了一道匹练似的银光。
银光一闪即逝。待到王思华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残存的两个盗贼便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脑袋和身体全都分了家。
但是，他们在临死前，却也用极为简短的几句话，将整个事件的原委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王思华和树早有所料，所以丝毫都不觉得意外。鬼冢庆次和浅田真由则是震惊得几乎三观尽毁。
策划抢劫地下拍卖会，释放噬魂虫杀了无数普通人的真正幕后黑手，居然是一直以来自诩为正义一方的灵界！
“为什么？”
浅田真由愣愣地反问了一句。
“傻瓜，当然是因为噬界虫啊！”鬼冢庆次在浅田真由耳边轻声解释道。
“如果让噬界虫落到某些野心家手里，让他们借此挖通了通往魔界的通道，那整个人间界就会完蛋的！到时候，无数妖魔鬼怪会通过魔界通道进入人间界，把人类当做他们的食粮。如此一来，不消三天，人类便会从地球上消失！”
莱文接过了鬼冢庆次的话头，絮絮叨叨地阐述着灵界的观点。
“所以，为了保护人间界，我们不得不这么做。我们是正义的！”
相当伟光正的一番发言，出发点更是占据了道德制高点。但是，就为了一个所谓的“防范于未然”，多少无辜的人遭受了无妄之灾？
而且，这个伤亡数字很可能要再继续往上增加。
至少，在听到莱文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堆关于他们灵界在得知有一批噬界虫落入人类手里后，立即就做出了各种各样的应对措施。其中包括明争暗抢、买凶杀人、并胁迫一批犯了罪的灵能力者接受手术改造，化妆成妖怪潜入拍卖会场抢夺噬界虫，最终再杀人灭口，并将所有一切过错全部推倒妖怪的头上，等等。
听莱文讲到一半的时候，鬼冢庆次便频频用眼睛朝王思华示意，示意他赶紧逃跑。因为只要是聪明人都能猜到，莱文之所以敢肆无忌惮地把灵界的所有计划都和盘托出，其实是早就存了杀人灭口的念头了。
然而，王思华根本无动于衷。他就这么站着，跟树一起，静静地听着莱文的长篇大论，直到他把话说完。
把话说完之后，莱文便转动着脑袋，打量了树几眼，随后将视线定格在王思华身上。
“年轻人，不得不说，你很冷静，也很睿智！不像站你旁边那个形容猥琐的胖子！”说着，莱文用一种轻蔑的眼神，扫了鬼冢庆次一眼，继续说道：“在我说话的期间，那个死胖子至少暗示了你十三次，叫你赶快逃。可是你从头至尾都没搭理他。——是因为知道就算想逃跑也逃不掉，所以认命了吗？”
“不，是因为我坚信‘反派死于话多’这么一个真理！”王思华咧嘴一笑道。
闻言，鬼冢庆次哈哈大笑，就连浅田真由和树亦忍俊不禁。莱文则是冷冷地瞪了王思华一眼，全身的气势陡然往外一放。
一股如高山般巍峨，又如深渊般深邃的庞大灵力登时扑面而来。王思华的呼吸不由自主地一滞，心跳几近停滞。站在他身边的鬼冢庆次和浅田真由更是因无法呼吸而憋得满脸通红。即便是身为B级妖怪的树，也被莱文释放出来的气势压得死死的，连动弹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