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章 秋月

秋月伴随着西来的寒意浸透了人们的单衣，一同而来的是荒原上可怜的产出。
与叹息之墙内肥沃的土地不同，无尽荒原上的人们并未感受到丰收季节的喜悦，今年田地里又是不出意外的惨淡。
往年的这个时候，农夫们已经可以预估出地里的粮食够不够一家人越冬，不够的要么抵押家人孩子从领主那里乞求些粮食，要么早早收拾那点可怜的家当开始向王国内提前逃亡。最终的结果不外乎全家成为领主的奴隶，或者冻死在逃亡的路上，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能得到神皇的眷顾，在叹息之墙下被圣教收留，成为教廷的契约农。
然而今年有些不同，行脚商人们不知从哪里贩来了大量的蘑菇干，兑水煮开后虽然如同嚼蜡，但勉强能填饱肚子。更难得可贵的是不需要用钱结算，面粉、酸液、毛皮都可以交换。半桶面粉能换差不多一倍重量的蘑菇，这对储粮不足的农民们来说不亚于神恩。
因此今年各地因为收粮的冲突也少了很多，原本愁眉苦脸甚至暴力反抗的领民们居然顺顺利利的交出了粮税，这让领主们的内政官颇有些意外。
但对黑石要塞的维德大人来说，这并不是个好消息。
达斯·维德，一名破落贵族的子弟，带着父亲留下的破旧盔甲来到荒原，短短十几年成为了这片无主之地中最强大的势力，靠的可不仅仅是神皇的恩典。他身高体壮，魁梧异常，对人温和有礼，谈吐清晰，不论对贵族还是平民都奖罚分明。
这就是他成为荒原一霸的原因？
不，只有维德的近卫们才知道，在这个高大男人温和的外表下，是仿佛饕餮一样对权利无限渴望的野心。为了更大的权利，他可以露出一副文质彬彬的面孔，同时微笑着将自己的妻女送给王国的贵族。他也可以毫不留情的将自己的兄弟投入饿狼之中，只为收回对方手中的兵权。
和蔼的外表，只能勉强迷惑偶尔路过的商人和独行的传教士，对于在这片荒原上长久生活的人来说，不与这个人形的怪物打交道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如同荒原上的其他事一样，最好的选择往往是最不可能的选择。
对权利的渴望虽然将维德变成了饥渴的饿狼，但也带给了他强大的实力。在重新修复了大远征时被废弃的黑石要塞后，维德以坚不可摧的城堡和强大嗜血的军队，成为了荒原上不可回避的存在。
商人们由于维德强大的武力保证，纷纷利用黑石要塞的信用作为交易的媒介，不知不觉中将这个原本默默无闻的领地变成了荒原上少有的交易领。
至于黑石要塞的铁矿？除了圣教和科林，荒原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已经消失，而现在看来，科林将会是下一个……
“三大王国在克隆特要塞对峙？圣教保持中立？”黑石要塞的大厅中，王座上的维德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饶有兴趣的提出自己的问题。
“是的，主人。”台阶下半跪的商人低声到，“根据商会传来的可靠消息，霍兰德王国的咆哮者出现在了贝翠特领土上，救走了另外两国期望拦截的拉斐尔将军。虽然咆哮者只有一人，但贝翠特王国针对此事已经向圣教备案，并与布鲁斯王国联军向霍兰德施压。”
“有意思，这个——拉斐尔？”他微微倾身，阳光透过狭窄的石窗照在他布满疤痕的脸上，“他身上有什么秘密值得三国如此下注？”
“目前众说纷纭，但最有可能的是与三国在穆格海尔被毁的调查有关。”
“穆格海尔……”男人有些出神，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向地上的商人点点头，“去领你的赏金吧。”
维德直起身，靠在王座的椅背上，双眼盯着大厅天花板。黄褐色的厚木板与黝黑墙体显得并不搭配，一个是留存至今的远古遗迹，一个是后人补修的造物。
“战争……呵……”他轻笑一声。
“大人？”一旁的内政官没有听清，以为有什么指示，轻声问到。
“吹响号角，召集将领，战争就要开始了！”
……
当秋月清冷的白光笼罩黑石要塞时，熊熊的火光将大厅里照得通亮。
维德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斜靠在王座之中。与之前不同的是大厅里挤满了顶盔带甲的骑士。
“呜——”巨大的号角声在塔楼上响起，大厅里原本纷乱的说话声顿时停息。
“黑石要塞……固然很好，但你等想在这里老死吗？”维德一开口，就让众人莫名其妙。
“泰拉这么大，我想去看看……巍峨的叹息之墙，光辉的圣城，极寒的北地还有永不停息的坠星海……不是过客似的流光一瞥，而是主人的审视，泰拉已经分裂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