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 离歌的故事（番外完））

阴暗的地下室里，白炽灯一闪一闪的，发出对灯丝不那么友好的光芒。
顾轻歌半躺在床上靠着脏兮兮满是机油的垫子沉默的啃着蔫吧的苹果，思索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距离她逃出生天已经过了三天了，这三天，她逃出去一段距离后就降落下来。
撕坏了斗篷的下摆包裹起来自己的断腿好让它不再流血，然后一路往东逃。
那天她选的那个逃生口是在城外的出口，现在她已经进城了，虽然暴露的可能增加了，但是危险却相对减少了，一个人隐匿在人海中，就算是王国军想找到她也要费一番力气。
她现在在的地方是一家人偶店的地下室，一家专门贩卖生活用人偶的小店，店主是个温柔中带着冷漠的女人，也是她目前唯一能求助的人。
她几年前在首领的带领下进了这家店认识了这个叫离歌的女人，明面上是人偶店的店主，背地里很少有人知道她是这座陇西城的地下女王，并不是只有她有足够的实力庇佑顾轻歌，而是只有她愿意。
离歌的人偶店里有三个店员，两男一女，男的不重要，女的则是个妩媚动人的女人，名字叫红樱。
顾轻歌有时候还总是想，离歌和她名字差不多呢。
如果她有姐姐，会不会也是离歌这样呢？
她这次来寻求庇佑，本来是打算把自己创造出来的活人人偶改造方法拿出去交换自己需要的东西，结果离歌摆了摆手说不需要，只让顾轻歌记得欠下了她一个人情，以后还就是了，不仅如此，离歌还答应帮顾轻歌弄来足够的粮食。
顾轻歌对于这种无缘无故的示好很坐立不安，可是首领说过的，有一天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试着来找离歌，她已经别无他法了。
“轻歌……”
人偶少年跪在她床脚处颤抖着手抚摸着她冰冷僵硬的左腿，他从来没有这么厌恶过自己人偶的身份，他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人偶有什么问题，做人还是人偶对他来说都一样。
但是，直到今天，和他一模一样的腿被安放在了他的轻歌身上，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叫心如刀割。
顾轻歌活动了一下自己新装的左腿，这条左腿看起来和她本来的腿没什么差距，但是她知道她现在在别人眼里已经不算是人类了，而是令人唾弃不可思议甚至恐怖的半人偶——从来没有人试着把属于人偶的零件放到自己的身上。
当她尝试着短暂的舍去“人类”这个身份好像有点明白了离歌店长和首领说的“愚昧的国民”的意思。
郁青不在乎他自己是人类还是人偶，她和人偶岛上的大家又何尝不是呢？
她们没有亲人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陪伴着她们生长的只有人偶岛的同伴和首领，教会她们一切的是首领，让她们活下来的还是首领。
是人类又怎么了？
不是人类又怎么了？
没人会在意的。
——没人会在意自己最信赖的同伴是人还是人偶，也没人会在意“下水道的臭虫”“弃族”是人还是人偶。
“咚——咚——”缓慢有节奏的敲击声响起，顾轻歌抬头望去，穿着在她看来奇奇怪怪的大红色衣裳的妖娆女人倚靠在地下室的门边慵懒的勾唇轻笑，“轻歌姑娘，我们家家长喊你上去吃饭。”
这是顾轻歌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红樱。
她眼角泛着妩媚的红，眼波流转间就像个妖精一样摄人心魄勾人心魂，就连首领都说红樱是天下间少有的美人。
只可惜美人无心。
顾轻歌拿起来自己的斗篷披上，把人偶棺背在身后经过长长的地下走廊踩着咯吱咯吱的楼梯往上走。
刚到上面就听到店里传来的谈话声。
“南面的叛军已经被歼灭了。”
“嗯。”
“北边的叛军也被歼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