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下山岛除了杨家、曹家、陈家外,还有几户外迁进来的人家。比如胡史,他们一家七口不知是何时迁至下山的,他们不急于向周围人介绍自己,也不得意亮出家境门第,单从吃穿用度来看,绝不输于任何人。还有熊德一家四口,他不爱多言,说起话来字字珠玑。他就住在我隔壁,他家从不吵闹,遇人除了微笑打招呼外,于村里其他人毫无往来,他们从始至终像下山岛暗示的迷雾,看不清也驱赶不得。而我,好像是无一特例的存在,既不像胡适低调神秘,也不似熊德字斟句酌,我在他们眼里更多的是“二流货、败家子、流氓恶棍。”就跟《红与黑》里面的于连一样,最后是要被送上断头台的。
每当其他几家未参加姓氏的人问及谁给的权利时,他们总是模棱两可。气得熊德夫人大发脾气,用扫把把人赶了出来,可没过多久,他们又卷土重来,还带着压倒一切的舆论压力与自订的规则,使得他们不得不让出面子来。
而周尾是几家姓氏中最聪明的一个,他主动请缨搜他的屋,那帮人倒是客客气气的,搜完后还帮忙把卫生搞干净了。周尾其实清楚得很,只是不说破——那些人要干的正是秃鹰对付将死动物的勾当,一嗅到死亡气息,他们就大老远目标准确地扑过来,好大吃一顿。那些清代的珠宝已显现出来,至于被盗的祖宗是谁,也就无所谓了,当一次孙子,就能换来一箱珠宝,他们便蜂拥而至。
白天听到那些消息,置身事外,一到晚上,各家扼住喉咙低声细语的讨论使得下山岛被覆盖上一层荒唐的气息,那气息紧紧裹着遭殃与看戏的姿态如约而至。
暖和紧张的一天里,我眼看着自己这间风一吹就倒的泥巴屋里里外外被人搜了个遍,就连屋外枣树旁的泥地里也无幸存,足足挖了四十多米深。就菜园的草长了一米高,无辜也被怀疑是用来藏那传说中的珠宝,于是地里的菜被践踏的一干二净。除了暗地里埋怨几句外,大多数是敢怒不敢言。
“不义之财结不出好果。”这一句话在下山岛流传开来。同许多人一样,他们秉承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理论行事,任由他们大肆践踏。可惜的是他们把这句话当作了硬性规则,当作了佛曰金口,于是,他们理所应当觉得那样做,若谁要阻止,便是做贼心虚。
搜完屋的当天晚上,在荷花喋喋不休的追赶下,我正要出门借钱还债。忽然,门前上门的环沉闷地敲响,使沉寂的屋子发出回声。荷花披着衣服摇摇晃晃穿过我身旁开门去了。打声招呼,压低嗓门的说话声。基本上都是来借东西的,再不就是来要债的。荷花喜欢借东西给别人,她觉得邻里邻居那样会增加感情。
其实不然,那样做不会增加任何交流与感情,反而他们觉得是理所应当,荷花在那方面吃过亏,可她不长记性,还非说什么想来他们都很可怜,当时,她还不明白她与旧时代、邻居、朋友之间的脆弱纽带已被她自己一刀两断,连杨智花的影响也无法将那如丝的纽带重新连结。自从杨智花污蔑荷花偷人后,她们的关系已经无烟无火,虽然智花一片愧疚想要和好,可双方无意弥合实际破裂的关系,即使荷花能笑脸相迎,想要重修旧好,也是万万不可能的。那件事对她如大理石般的冷酷无情,包围着不怀好意的冰冷寸步不让。好似双方都在说“这王羔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保持皮笑肉不笑就可以了。”可在外人看来不过是“狗咬狗罢了。”
难受了一阵后,荷花硬充的不在乎似乎永远成不了真。她这人素来喜欢把事情堆积在心头慢慢消化,不懂得变通,更不懂得人性的反复无常。一时受挫成为了她一辈子的心病。
“杨国庆找你有事。”荷花腾起身子坐了下来。
“不是来要债的?”我问道。
她摇了摇头,“说是急事。”
听到不是来要债的,我便松了口气,可内心始终惴惴不安,像有什么大事发生,可使劲想想,又无疾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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