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心声

翌日。
阿颜今日起的更早了。
从昨晚起，她就觉得这一家子的气氛有些不对劲。贺清舍弃了晚饭，早早的回去，白鹤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闭门不出，连一向活泼的福安和小豆子，说起话来都小心翼翼了。
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劲，阿颜说不出。郁闷辗转了一夜也没睡着，这会儿又唉声叹气的坐在院子里喝茶。
时至寒露，晨间已有丝丝寒意，从院外伸进来的枝桠，无声无息的飘落着枯叶。院子里四角的菊花开的正盛，悠悠的香气传来，沁人心脾。
大概，白鹤是在恼我不守诺言吧！说好了帮他经营馆子的，可刚见起色，就跑到人家酒楼里做老板去了。阿颜自责许久，当初打赌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思虑周全呢？白鹤收留了当时无依无靠的自己，还放任自己胡闹一番，对自己可是全心托付，可龙凤酒楼那么大的地盘放着不要，真是对不起当初那个整日做白日梦经营高级餐厅的办公室苦哈哈透明小白领。
“哎！”阿颜喝一口茶，吃一口桃酥。好怀念楼下的手冲咖啡啊！没有手冲的，速溶咖啡也行的啊！
“阿颜，你无需自责。”
不知何时，白鹤坐到了对面。想来他昨夜也没睡好，眼下淡淡的乌青，嘴唇有些苍白，但依旧仔细束了了头发，身上飘来好闻的淡淡的香味。
“你怎么知道……“阿颜慌了，这自己的小心思，不会已经被白鹤看穿了吧？
白鹤反倒笑了：“因为，阿颜的脸上都写着呢！”
阿颜慌忙双手捂住脸，这闷闷的书呆子，怎么会把自己的心思全都看穿了？
“阿颜不必忧虑，也不必自责。”
如今能有一个像样的酒楼能让阿颜一展身手，我也由衷为你高兴。白鹤心中自言自语。
“昨日我思考良久，决定现下还是好好准备殿试要紧。至于我这小馆子，已经找到了可以暂管的人手，阿颜只需略微指点一二便可。”
“这么快就找到了人手？”
白鹤唤来七歌，笑着说道：“以后便交给七歌了。”
七歌？阿颜惊掉了下巴，这小伙子平时不声不响，只知道埋头干活儿，也不见他展露过什么技艺，如今竟能接下厨子的重任了？
七歌依旧是一副谦和沉默的模样，见阿颜惊愕不已，便开口解释道：“本来我从小就学了些案板功夫，这些天，阿颜小姐做菜，我都在旁边看着，晚上便把步骤和细节记载下来，馆子里空的时候，便拿些边角料练习，如今已经可以上灶了。”
说到这里，七歌看向白鹤，又行了礼，继续说道：“还要多谢白鹤公子默允此事。”说罢便退下。
原来如此。阿颜佩服不已，自己本还对七歌多有偏见，觉得他不够机灵，没有存在感，没想到，竟默默的做了这么多事。阿颜不由得想起自己以前的处境，自己总抱怨主管只看的见那些平日里活泼冒尖的人，根本不关心真正做事的人是谁，现在的自己，不就跟那些主管一样吗？
就在阿颜胡思乱想的时候，白鹤突然又说：“那日我去祭奠父母亲，是想告诉他们，我决心入仕为官了。”
原来白鹤一直都知道我们在跟着他？这么说，他就看到我穿得跟黑苍蝇似的在那里鬼鬼祟祟的样子了？阿颜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父母很希望你入朝为官吗？”阿颜想了半天，挤出这么一句。这天底下的父母，大抵都是希望子女当上公务员平步青云的吧？
“不，他们临终前嘱咐我，千万不可入仕。”白鹤淡定说道。
什么？阿颜又一次被惊到：“那你为何？”
白鹤会心笑笑，看着院中那一缸枯萎的荷花说道：“他们总是说，官场险恶，我生性纯良，斗不过那些蝇营狗苟。但是，我就是想去看看，人心，能恶到何种程度。”
“我小时候，爹娘就不喜欢我读书，想让我以后接下这酒馆，安心营生，过上自足的小日子足矣。可是我偏偏爱跟她作对，她把我的书当柴火烧了，我就偷偷攒钱再去买，把她气的不轻，有时候还会拿鸡毛掸子打我几下……”
“再后来，她受了很重的伤，临走前，握着我的手，要我发誓，这辈子不再参加科考，远离朝堂，我答应了……”
……
“你决定好了？”阿颜不解，她很想问问白鹤，到底是什么，让他可以违背母亲的遗愿，不顾一切的踏入朝堂，但她看着白鹤的样子，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白鹤温柔笑了笑，看着阿颜：“决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