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周末的下午，在章一鸣和支红玉的倡导下，章氏三兄妹召开了第一次家庭会议，重点研究老父亲再婚的事情。家庭会议主要由支红玉主持。大哥大嫂、妹妹和妹夫都到齐了。支红玉首先发言：“今天把大家请来主要研究一下给咱爸找老伴儿的事儿。按理说，老妈才去世一个多月。我们不应该谈论这件事。但是这件事早早晚晚我们都要面临。所以，我和一鸣商量了一下，决定把你们请过来，看一看你们有什么想法？因为咱们都是爸的儿女，都有权利发表意见。”
支红玉的话音刚落，妹妹章一涵就哭了起来。“二嫂，我妈才去世一个多月，你就给爸张罗说老伴儿。你什么意思？你是嫌弃我爸了？你要是不想给他养老你就直说，何必用这种方式来挤兑我爸。妈，你不应该走这么早啊!”大家都没想到章一涵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回应支红玉的提议。屋里的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章一鸣平静地说道：“一涵，你不能这样说你二嫂。给爸找老伴儿并不是你二嫂的主意，是咱爸自己的意思。而且爸已经正式跟我们摊牌了。你二嫂只不过没有明说罢了。我和你二嫂的意见一致。我们同意给爸找个伴儿。你们都说说想法吧。”
支红玉接着说道：“既然一鸣把话都挑明了，我就再说说我个人意见。我进咱家的门已经六七年了。我觉得我和爸妈的关系还算融洽。虽然我是儿媳妇，但爸妈从来没有把我当做儿媳妇来看待。妈活着的时候，我下了班进屋就吃饭，儿子生下来妈就给我哄着带着。我很知足。老爸虽然好骂人，他更骂过我，但我知道他把我当成闺女了。实际上，我知道这只不过是他关心儿女的一种方式。他骂我的时候是为了关心我，提醒我做好美一件事。你们也知道，爸最听我的话。为什么？因为我跟他不隔心。他把我当闺女，我把他当成爹而不是公公。有了这个基础就不存在我嫌不嫌弃他的理由了。你们想一想，爸今年才六十岁，身体也不错而且还有退休工资。如果他安心在我这养老，我是稳赚不赔，求之不得。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别看老爸提出要找个伴儿，如果以后他老了生活不能自理了，我照样把咱爸接回来给他养老。我支红玉说到做到。这一点你们大可以放心。”
支红玉的一番肺腑之言，说的理直气壮，义薄云天。就连章一涵这个当女儿的恐怕都不会当着大家的面说出这种话来。章一涵自知有点冤枉二嫂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二嫂，我也是想咱妈了，说出不着边际的话，你别介意。我知道你对爸妈好。只不过咱妈没福啊，这么早就走了。”一涵说着又抹起了眼泪。一涵的丈夫说道：“今天说的是给咱爸找老伴儿的事，你总提妈干什么？你再痛苦咱妈也走了，回不来了。咱们还得为活着的人考虑不是？”
章一鸣说道：“一涵，妹夫说到对。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也不要太伤心难过。咱妈走了我们的心都不好受，但是生活还得继续。我们还有爸爸，他老人家更需要我们照顾好。”
这时，大哥章一峰开始发表观点：“说句心里话，我是不赞同给爸找老伴儿的。正像红玉所说，咱爸有工资身体还健康，自己又能照顾自己。以后不论我家还是你家都是他的家。他来去自由，根本用不着找老伴儿。况且咱们兄妹都是很要脸面的人，这让外人知道了怎么看我们？知道的是咱爸自己要找老伴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不孝呢。”
一峰刚说完，一涵就接着大哥的话茬说道：“我和大哥的想法一样，不同意咱爸找老伴儿。首先，咱们不能保证爸找的老伴儿能不能和他一条心。咱爸可是有工资的人，一年能开不少钱。如果遇到一个只图钱的人，等到爸老了不能动弹那一天，她带着钱跑了那就得不偿失了。现在这种事可不少见啊。还有，我总觉得咱爸要是找了老伴儿，妈在爸的心里还能有位置吗？这不是明显着要抢咱妈的地位吗？一想到这些，我就受不了。我的心里肯定不能接受这样一个‘后妈’。我宁可给爸找个保姆也不允许这样的人走进咱们的家。看着心里就膈应。”
眼见大哥和妹妹都不同意老父亲再婚，二比一的结果让今天家庭会议的主题悄然发生了变化。本来是想征求一下他们哥俩的意见，没想到变成了兄妹之间的攻防。看来，即使章一鸣和支红玉做主给父亲找了老伴儿，如果不能打开这兄妹俩的心结，恐怕这件事情也不会那么顺利，老父亲的再婚生活更不会幸福。
在开家庭会议之前，支红玉就提醒过章一鸣，大哥和一涵的这一关可能不太好过。章一鸣说道：“为了咱爸，不好过也得过，再硬的骨头也得啃。”现在。哥俩已经表明了态度，不同意父亲再婚。怎么办？
章一鸣说道：“刚才大哥说的也有道理。如果咱爸没有生活保障，身体又不好，我们给他最好的照顾，让他感受到天伦之乐和家的温暖。这是我们必须做到的。但问题是，咱爸现在并不需要咱们给他吃的喝的，人家自己都能解决。现在他最需要的是能有一个陪他说话唠嗑的人。我们能给他吃给他喝，但这个我们能给他吗？即使我们能够经常陪伴他，但是我们儿女的陪伴能够代替老伴儿的陪伴吗？哥，你说我们能代替得了吗？”章一峰摇着头说道：“这个我们恐怕代替不了。”
“这就对了。”章一鸣接着说道：“只要咱爸过得开心，咱们看着放心舒心。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还在乎别人的看法吗？如果想在乎一下，等咱爸结婚的时候，把爸和妈的兄弟姐妹们都请来，亮一亮咱们的态度。说不定大家都会支持我们，因为咱们这样做是为了咱爹的幸福而不是为了我们自己。”
弟弟的话让章一峰的态度似乎有所松动。“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那这件事儿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咱爸现在不能找，最起码也得过了一年之后再找。否则对咱妈不公平。”大哥这一关总算过了。章一鸣看了看支红玉，支红玉当然明白丈夫的意思。小姑子章一涵这一关还得靠她来闯。
章一涵本以为大哥还能坚持下去，没想到被二哥几句话就给打缴械了。她瞪了一眼章一峰转过身去自己在那生闷气。
支红玉走到一涵的身边笑着说道：“老妹，这个事可不是生气就能解决的。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甚至提醒了我该不该这样做。”支红玉的善意劝解让章一涵的心里似乎亮堂了一些。莫非二嫂改变了想法和自己站在了一起？她转过身来对支红玉说道：“总算听到二嫂一句暖心的话。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怕咱爸被人家给骗了。人财两空的事咱们可不能做，你说是不是？二嫂？”
支红玉只用了一个“欲擒故纵”的招式就把章一涵从抵触的情绪拉回到商量问题的气氛中来。她对章一涵说道：“我也听说过，老年人再婚被骗财的事确实不少。不过你的担心倒提醒了我。如果咱爸真的遇见了合适的人，咱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给她来个未雨绸缪，让她无可乘之机。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是不，老妹？”章一涵一撇嘴儿说道：“二嫂，你这不还是要给爸找老伴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