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神迹

太阳升到最高处，为寒冷的冬天带来了一些温度，瘟疫医生们忙碌了一个早上后终于得到了片刻的闲暇，“到这里来吧，”那个领头的瘟疫医生将手中的碗随手放在了地上，招呼着奥西里斯与雅卢进了一旁简陋的帐篷。
这顶帐篷用简陋形容都算得上是在夸赞了，不过是几根木桩固定着一块脏兮兮的帆布，勉强能够用来遮风避雨罢了，但这些瘟疫医生显然已经是习惯了这样的环境，对帐篷的角落里乱七八糟堆放的物品视而不见，聚集在了帐篷中间的小木桌边，桌子已经黑到发亮，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在几个瘟疫医生中，有人看出了奥西里斯的嫌弃，因此勉强找了块布将桌子擦了擦，有人忙着去端了今日的午餐摆在了桌子上，还有人在桌边增加了两个凳子邀请奥西里斯与雅卢两人坐下。
考虑到自己还有事情需要请教，奥西里斯只能憋了一口气，勉强自己坐了下去。他坐在矮小的板凳上，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只能委委屈屈地蜷缩在凳子下面，让他感到一种不适。
瘟疫医生们早已被饥饿袭击，一个个或蹲或坐，围在桌子边忙不迭地朝嘴里塞着食物，丝毫没有与奥西里斯沟通的意思。奥西里斯也不好意思在这时打搅他们，只好维持着一种难言的沉默。
这时，那个领头的瘟疫医生终于再次出现了，他坐在了那个被特意空出来的位置上，“说吧，你想从我们这里知道些什么？”尽管知道了奥西里斯是教会的使者，他也没有因此而变得客气起来。
奥西里斯知道他的傲气源于瘟疫医生的身份，这群不求回报一心只想治愈世上所有瘟疫的医生们拥有着《圣佩德罗公约》赋予的特权，他们可以自由地通往自己想去的地方不受任何阻拦，同时免受着世上所有势力的伤害，无论是教会、贵族还是异端，任何对瘟疫医生出手的人都将受到所有势力的制裁，不死不休。因此，即便是教会也不得对这群医生出手。
“大人，那个人跟进了隔离区。”在奥西里斯开口前，站在他身后的雅卢向前走了一步，俯下身悄悄在奥西里斯的耳边提醒道。
敢擅自进入隔离区，看来那家伙要么是个教士，要么就是个异端了，奥西里斯内心暗想，但却一点儿没将自己的猜测表露出来，他不动声色间制造了一个屏障，面积不大，仅仅只能将帐篷包裹在内，但那已经足够用了。在做完这一切的准备后，奥西里斯才开口说道，“不要用你之前的那套鬼话来敷衍我。你可是瘟疫医生里最为资深的那一个，我可不相信这种程度的瘟疫就会让你感到极其危险，你察觉到的异常究竟是什么？”
瘟疫医生又一次陷入了沉默，显然是在顾忌这什么，奥西里斯倒是没有责怪对方，“放心，他们不会听到你说的东西的。”
尽管奥西里斯做出了这样的承诺，但瘟疫医生显然对他并不信任，他注视着奥西里斯，仍旧维持着沉默。
“放心，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突破的我的屏障的不超过五个，而那些家伙也绝不会愿意放低身段为了这种小事亲自出手的。”奥西里斯试图打消对方这种不必要的担心。
但在听到奥西里斯的话后，对方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看着奥西里斯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这么说来您就是奥西里斯大人了？”
奥西里斯也为对方干脆的判断而惊讶了，“我只说了这么一句你就能认出我来？”
“这是当然的，”瘟疫医生嘿嘿笑了两声，笑声里透出了些许的精明和狡黠，“按照您的说法，在圣洛伦索，愿意为了这些不名一文的平民们以身犯险的，除了您也没有旁人了。”尽管他说这句话时对于奥西里斯对自己的夸赞颇为受用，但奥西里斯仍旧从他的言辞中感到了一丝淡淡的伤感。
瘟疫医生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一群人，即便是奥西里斯也免不了在教会中争权夺利的烦恼，毕竟很多时候，这种争夺有时候不仅是为了权力，更多的是为了生存下去。但瘟疫医生却没有这样的意识，他们的一生都在为了人类的延续而奋战，摒弃了属于个人的私心，因此也只会单纯的为了生命的珍贵遭到蔑视而感到伤痛。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那么你现在愿意和我说说你了解的一切吗？”奥西里斯不再闲谈，而是神色严肃地看向这位瘟疫医生。
而这位瘟疫医生也坐直了身体，“当然，既然是大人您想要了解情况，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首先是这次瘟疫的死亡率，作为瘟疫医生，我们见过的瘟疫种类数不胜数，最严重的一次流感，死亡率也不过只在65%-80%，但这一次死亡率却高达90%，还是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您不觉得怪异吗？”奥西里斯推了推自己的单片镜，他能看出这一次对方的确说的是真心话，“当然，我原本以为这里的状况只是夸张的说法，但到了这里才发现情况比想象的更严重。”
瘟疫医生停顿了一下，接着介绍道，“按照以往的惯例，如此严重的瘟疫只会引发大范围的恐慌与灾难，但奥尔特城的氛围尽管有所转变，却与以往的情况大相径庭，你觉得灾难刚发生时就出逃的城主是维持着这份稳定的人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要让奥西里斯来评价，他只会斥责那个城主一句废物，并用鞋尖狠狠亲吻对方那张肥脸。
瘟疫医生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真正维持着奥尔特城稳定运转的其实是留在城里的安格斯主教与城主的次子艾伯特阁下，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奥尔特城能够将瘟疫拒之城外。而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能够完全隔绝瘟疫的医疗手段，这宛如神迹一般的场面，你觉得安格斯主教和艾伯特阁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