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几天,家里的挂毛巾的架子坏掉了,晓庆和张斌一起出门去买,逛了五六家,张斌都没看到中意的,直到最后他逛到一家品牌店铺,才看中一款不锈钢的毛巾环,他笑着跟晓庆说:你看,跟刚才几个比,这款做工是不是更细致一些啊,光泽也好,逛一逛还是很有必要的嘛。店员也赶紧插话:是的,先生说的很对,这款是我们店里卖的最好,回头客最多的一款,一直都是厂家热销的爆款呢。张斌听了,更是满脸的得意,伸手摸了几下,问晓庆:你觉得怎么样啊?晓庆点点头赞同:我也觉得挺好的。张斌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才问店员:怎么卖的啊?有没有优惠啊?店员笑着说:这个是134元,目前没有优惠。不过,先生,您肯定不会买亏的,这是我们家一直热卖的,跟其他家的同款产品相比,不管是材质还是做工,都是性价比最高的呢。张斌却不乐意了,脸色一沉说:没有优惠,这怎么可能?去,把你们店长叫过来,我跟她说。店员凝固了笑容,噘着嘴转身去喊店长。一会儿,店长过来了,是一个稍微年长点的姑娘,举手投足更为稳重大方一些,自然礼节方面也更为得体,她亲热地问:先生,您是看中这款了么?张斌淡淡地说:是的,我们看了好多家,就相中这一款了,给个优惠价吧。店长笑盈盈地说:这款的价格一直很稳定的,厂家从来没有给过优惠的,不信您可以打听打听,就是去年买前年买,也都是这个价位呢。这些话显然不是张斌想要听的,他脸色越发不悦,说:那你们店里谁有优惠的权限呢?去,把你们的老板叫过来。店长的脸色一瞬间也有点尴尬了,但还是陪着笑脸说:老板现在不在店里呢,去外地进货了呢,要过几天才回来的。张斌冷冷地说:那就不能打个电话么?店长愣了一下说:这…….怕是不太方便吧?张斌不管不顾,一副蛮横的样子说:没事,你去打吧,我等着。听到这话,店长也彻底无解了,她只得跑回柜台那,跟随身的店员窃窃私语几句,然后打了电话,过了好一会儿,店长拿着手机过来了,陪着有点僵硬的笑脸说:先生,我问过老板了,他说不能优惠的,一直都是这个价位。张斌却很坚持:让我跟你们老板说吧。店长估计也很少遇到这样的情况,可是当着客人的面,又无法直接回绝,只好勉为其难地跟电话那头请示,然后把手机递给了张斌。晓庆这时已经尴尬至极了,她这辈子从来不曾如此麻烦过别人,更别说像这样故意刁难别人了,但是她又摸不准张斌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只得在一旁忍耐着不吭声。张斌拿过电话,语气依然趾高气昂:你好,对,我是看中这个毛巾环了。我知道,但是你得给我优惠,你要是不优惠的话,我就找你们这块的区域经理,你们这的张经理我认识,对,我是税务局的……晓庆看到店员们在几步远的柜台边窃窃私语,一边拿眼睛偷偷底瞄着他们,虽然听不清她们具体说了什么,但是从她们的眼神和表情上,晓庆还是深刻地感受到一个词语的丰富内涵,那就是鄙视。不错,她们就是在鄙视,看着他俩如同看待两个无理取闹的地皮流氓一般,从那些眼中流露出的明确的审视和评价意味,几乎将晓庆前半生积累的自尊击溃了一地。张斌却还是在那振振有词地说着,最后不知道老板说了什么,张斌才把手机递给了店长,店长接了:好的,好的,知道了,老板。随后挂了电话,笑着说:老板刚才交代了,既然也是熟人,咱家就给您打个9.8折吧,这个折扣是咱店里的头一例呢。张斌这才笑了,说:好的,那麻烦你给我拿个新的吧,要包装完好的。说完转身对晓庆说:你跟着去检查一下,看看有毛病没。晓庆默默地点点头,跟着店员走到了柜台那,店员拿出一个全新的包装盒,从里面取出来一个噌亮的毛巾环,晓庆大致扫了一眼说:包起来吧。不料,紧跟在她身后的张斌却说:等一下,我看看。说着他就接过去看了又看,连上面的小小挂扣都不放过,店员看他检查的那般细致,都笑着说:您放心,如果一年内出现任何问题,是可以随时来调换的。听到这话,张斌才放了回去说:包起来吧。一个店员包好放进盒子里,另一个店员开了单据,说:,售价134,打9.8折是131.3,您给131好了。张斌却皱着眉头说:130好了。店员露出极其为难的神色,看向旁边站着的店长,店长这会儿已经难掩其烦,立马挥挥手让结账。店员这才笑着说:好的,那就130吧。晓庆站在旁边,看到这一切,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光亮的红地板上光洁如镜,并没有一条细缝,只照见她模糊的影子。终于结完账了,晓庆拎着赶紧往外走,她已经不好意思再待一秒种,更无法承受那些她之前从来不曾感受过的目光。张斌却是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迈着散漫的脚步往外走。一直走到了车边,晓庆上了车,才忍不住问:老公,打折跟不打折没差什么啊?干嘛还讲价半天啊?张斌悠闲地发动车子,嗓音又恢复了平时的温柔:不一样的,这片区域经理我认识,自己的地儿,还不优惠?成何体统。晓庆实在无法认同这个理由,认识跟优惠本来就不是必然的联系,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上次买衣柜,你也是这么说的,难道虞城的店铺老板你都认识么?张斌还是轻轻柔柔地说:有的也不认识,不过拐着弯总能找到认识的人,不是什么难事。晓庆彻底无语了,她不明白,张斌这种行径到底是节省,还是刻薄。或许只是因为最近经济压力太大了吧,她不该这样多心来猜测他,毕竟债务的压力都在他身上,他虽然不说,但是难免从做事上流露出来,她这么想着,也就把这件事暂时放到一边去了。但是,晓庆骨子里并不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在一些夜深人静的时刻,她后来又仔细想来,才确切地认识到,张斌其实跟她想象中是有差距的,他确实温柔细致,考虑起问题来也更滴水不漏,但是同时身上还带着一股流里流气的作风,任何事情,一旦不按照他的意愿来办理,他就会下意识的来胡搅蛮缠地扯牛皮。这一点,在晓庆陪他出去买东西时,尤其表现的淋漓尽致。
大年二十九了,晓庆在客厅里爬上爬下的打扫着卫生,一边擦洗,一点想着那些债务。按理说,她其实不算是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这么些年,爸爸早逝,中间又与妈妈分离几年,还有学业以及感情上的重重波折,早就将她练就了一颗比同龄人要抗压扛暴的强大内心,甚至很多时候她都表现的比其他人更有主见,做事也更沉稳。但是这个事情还是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范围,毕竟从小到大她养成了的做人做事的准则是尽量少麻烦别人,更不要亏欠别人,以至于达到了不惜委曲自己为别人考虑的地步。而现在,这些要债的人,天天跟她申诉。张斌对此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姿态,晓庆从他的言行举止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安和慌乱,不仅如此,他还刻意回避着他的母亲,所以到现在为止,婆婆都不知道这些债务。即使前两天有人找上门来要钱,张斌也说有私事要商量,把母亲打发了出去。面对母亲的疑问,张斌也总是能随意找个理由打发过去。张斌这样的两幅面孔,让晓庆无法理解和接受。但是她也毫无办法,张斌比她年龄大,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虽然他的那些逻辑在她看来都匪夷所思,可是她却招架不了他那振振有词的架势。她从来不曾与人争执过,自然她也不具备与他争锋的能力,更何况外局如此忧患,她的素质和教养只是惯性地逼迫她更致力于去寻求一个正当有效的解决办法,虽然她到现在还没想出来,以至于夜夜失眠。
今天本来说好了是晓庆跟婆婆一起打扫卫生的,但是婆婆到底年纪大了,晓庆不忍她爬高上低的劳累,所以催着她去卧室休息了,张斌虽然也放假了,但是总有电话,时不时要出去,所以到最后,晓庆一个人把家里的卫生打扫完了。到了晚上,她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正在揉胳膊时,张斌回来了,拎着两个大袋子,晓庆惊讶;老公,这是什么啊?张斌笑放在她身边:我的制服啊。晓庆打开一看,果然是制服,她笑着问:怎么这会儿想起来拿回来了?张斌温柔一笑:该洗洗了,以前都是送到干洗店去,现在正好你放假了,就拿回来了。干洗店洗一件得三十块钱呢。晓庆点点头说:是的,别浪费那个钱了,以后都拿回家里洗吧。说着拿起那两袋子的衣服,走到阳台上,准备扔到洗衣机里去。张斌却喊住了她:媳妇,你干嘛啊?晓庆笑了:这会儿没事,给你洗洗好了,这样明天就不用洗了嘛。张斌却皱着眉头说:不能扔洗衣机里洗,会洗坏的,而且甩完后会有很多折痕,得手洗。晓庆看了看这两大袋子的衣服,怔了一下说:这得洗到啥时候啊?张斌轻轻地说:没事,不着急穿,初八才上班呢。说着转身去了卧室。留下晓庆一个人站在哪儿,品味着他那句话,半天没回过神来。
第二天,张斌起来了,看着家里亮堂堂的,笑着说:我觉得卫生真的应该多打扫,要不咱们把新房也打扫一遍吧。晓庆惊讶:两个月前不是刚打扫过么?现在又不住人,干嘛打扫啊?等到搬得时候再打扫就行了。婆婆却搭话了:应该打扫一下,虽然没住,但是总得贴年画不是,趁着贴年画扫一下也不挨着什么事。说着,婆婆就去收拾了几块抹布,张斌则拿着车钥匙看向晓庆,晓庆只得穿上外套跟着出门了。虞城这个冬天的雾霾尤其严重,地上一层灰,人走过去,就会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脚印。张斌走了几步说:真的是太脏了,太脏了。回身看着晓庆得意的说:你看,我说的对吧,就应该打扫嘛。婆婆也进来了,立马指挥起来说:去接几盆水,这地可得好好擦擦。晓庆又诧异:妈,接一盆水好了,我来拖地,你腰不好,就别管了。婆婆却说:就这地面,用拖把肯定拖不干净的,咱们得用抹布好好擦擦,碰到灰大的地方,再用小刀子轻轻地刮,注意,别伤着地板。说着婆婆就已经拿出两个盆去接水了,晓庆身不由己的跟了过去,三个人一人一盆水,分别从卧室开始打扫起来。晓庆最开始是蹲在地上,一点一点的用抹布擦,蹲了一会儿,腿就麻了,最后索性半跪了下去,她穿的是牛仔裤,大不了回家扔洗衣机,她想。就这样一步一挪,三个人用抹布把180平米的房间地面擦的能照出人影来,这会儿已经下午一点了,他们是上午十点过来的。晓庆连累带饿,摇摇晃晃,张斌笑着问她:怎么?累坏了吧?婆婆从房间出来说:坚持一下,既然来了,再去拿来扫帚,把阳台也清理一下。说着把那盆脏水倒了。好不容易弄完,已经下午四点了,一家人才赶了回去。婆婆拿出前几天包好的饺子,一股脑丢了沸水里。晓庆坐在客厅里,累的都快睡着了,可是还是打着精神,等到饺子熟,然后在迷迷糊糊中吃完上床睡觉了。这是她生平头一次,没有看春晚就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张斌又早早就醒了,他拨弄晓庆几下,说:媳妇,快起来了,该给妈拜年了。晓庆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外边漆黑一片,只听见温柔的嗓音:已经早上五点啦。晓庆呻吟了一下说:这么早拜年啊,咱妈起来了么?张斌还是笑:咱们得早点起来啊,不能再让妈做饭了,昨天妈累了一天,咱们今儿做好饭叫她吧。晓庆虽然觉得整个身子沉甸甸的,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坐了起来,张斌已经在穿衣服了,笑着说:桌边是红包,记得待会拜年时候给妈。晓庆半睡半醒地问:每年都给妈红包么?张斌点点头说:当然啦,老人嘛,手里有点钱,踏实。这会儿晓庆总算醒来了,她沉默了一下说:老公,咱们还要还账呢。张斌还是那副温柔至极的表情:还账是还账,但礼节不能错,我妈一辈子不容易,一年就一次,怎么也得说的过去啊。说着他就出卧室了,打开客厅的灯。晓庆起身走到桌边,打开红包估摸了一下,大概有五千块钱吧,叹了一口气,又放下了。她知道,尽孝是应该的,可是又觉得张斌这样的事事背着老人也是不对的,毕竟是一家人嘛,或许他比自己思虑更周全,也更有孝心吧,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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