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文王讲礼仪,却遇桀纣动刀兵。
既然已是多说无益,那便索性不再废话,殷白原大手一挥,十万铁骑发声喊拉开阵仗。
三千鼓乐骑士纷纷后退,百余狼牙铁卫隐于阵中。苍狼国所属骑军皆后撤半箭之遥,另有两支骑军自左右两翼掩至阵前,腾腾杀气刹那间充盈于半空,战事只在须臾间便要一触待发。
司马嘉齐抬眼望去,这两支骑军皆是初次相逢。
前几日厮杀正酣的“老朋友”,铁狼军、飞熊国这两支铁骑,此刻正勒马按兵于老可汗左右,也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
左翼这支骑军约有三千人。当先挑起一杆三丈余长的青色纛旗,旗角下垂悬着一条青鬃马尾,随着北风与碎雪飞扬猎猎,与旗幡上刺着的那匹深青战马交杂一处,仿佛下一刻便会扬蹄摆尾跃下当空。
“他们是北境十国之一,野马川。”
说话之人正是戈北,皆因他从小生长于北境雪原,对北境诸国的形势格局亦皆了然于胸。
司马嘉齐抚髯说道:“既然如此,旗角下之人必是拓跋罕了。”
林森皱眉接道:“我听说拓跋罕以文治闻名于北境,其言语措辞、行为礼节、饮食风俗与另外九国大不相同,却不曾听说他们也是能征惯战之辈?”
戈北说道:“他们确实不擅骑战,但却精通步战。这一点同样与另外九国大不相同。”
野马川上下通礼仪,擅耕织,识文字,比之北境倒是更接近中原部族,国主拓跋罕更是推汉化之策,兴教化之德,实在是蛮荒诸部当中的异类。
但就是这样一支异类士卒,眼下似乎是对付坚城雄关的不二人选。
只见他们前行几步纷纷下马,各自从马鞍桥边摘下一面上窄下宽的马面盾牌,腰间抽出一柄厚背薄刃的雪亮钢刀“哗啦”一声列开一座鱼鳞阵。
林森看了说道:“同是鱼鳞阵,倒比铁狼军前日所列严整得多。”
司马嘉齐也说道:“殷雪龙那座鱼鳞阵大抵是临时起意,总归缺乏些演练配合,故此阵前外强而中干,稍一接触便知底细。野马川今日这座阵却仿佛浑然一体。到底是不可小觑。”
几乎在野马川挑起纛旗的同时,另一杆三丈余长的旗帜也于右翼凌空招展。倒三角旗幡左金右银,正中分界处绣着一座青魖魖的山岗。旗角下同样有三千铁骑,同样是前行几步各自下马,左手擎弓右手执箭涌进身前阵中,如同流水渗入磐石般顺遂自然。这座鱼鳞阵便再无半点破绽可寻。
戈北又开口说道:“这支骑军也是北境十国之一金银岗,人称其为金弓银箭乱石岗,全国上下无论长幼,皆为一等一的神射手,论及整个北境也无人能出其右。”
卢小云握紧手中的刀柄,心中暗自敲打算盘。
不知这些冠绝北境的神射手,与自己“芦花港”名震中原的硬弓与长矢比起来,到底哪个更厉害些?
可时间容不得他们多想,野马川与金银岗的六千军士已汇成一股钢铁洪流,缓慢而又坚定地向关城靠拢。阳光如箭矢刺破乌云,一片刀锋与箭芒倒映出刺目的光,整座鱼鳞阵如同一面闪烁不定的铜镜,竟使城上守军一时侧目难以直视。
司马嘉齐眯眼说道:“竟连天气也做鬼作祟,这片光华来得好生突兀。”
沈东流桃花眼敏锐,他已看出这片光华背后的奥妙,便说道:“若只是寻常刀锋,倒也生不起这片险峻光华,只是野马川手中盾牌颇有几分玄机,那两只马目好生厉害。”
众人搭手觑眼望去,却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望不清,他们的目力到底没有沈东流那般锐利。
司马嘉齐大手一挥,肃然说道:“且莫论这片光华来自何处,诸将听令!”
城头诸将皆抱拳应道:“末将在!”
司马嘉齐说道:“各依调遣分头守御,务必小心谨慎。卢小云何在?”
卢小云连忙上前应道:“末将在此!”
司马嘉齐望了他一眼说道:“吾知你箭法精妙,石望山又仍在养伤,双车弩阵便暂由你来统辖,务必莫要堕了我军锐气。”
卢小云心中暗喜,答道:“末将定当不辱使命!”
只听“哗啦”一声,麻绳与油布骤然掀开,那一架横长丈余的铁木弩机便再次出现于战场。
军令既已传下,镇远关便如同一架精密的机械飞速运转。前几日关前激战虽令这些军卒身心疲倦,却也令他们逐渐形成稳定的肌肉意识,因此行动起来倒是颇为灵便轻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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