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2

秦锐把手里的合同向罗亚安面前一递：“罗哥，麻烦你先帮忙受理一下。”然后转身把半边屁股往柜台上一坐，似笑非笑的看着黄兴国：“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前面的批评没听全，您继续说，我听着。”
黄兴国半张着的嘴从刚才就一直没合上，见秦锐虽然脸上云淡风轻，话说得却是绵里藏针，不禁有点冒汗，但还是强自镇定的笑了笑：“嗨，批评什么，你不是说七点半就能回来吗，这都点多了。”
“是啊。”秦锐使劲点了几下头，忽的面露疑惑之色：“奇怪，湖山到福城这么近，怎么往返花了这么长时间？我也想知道尹文婷半路到底干啥去了，黄总你帮我分析一下？”
黄兴国不自在的干笑几下，支吾道：“那个，今天天儿不太好嘛，下雨，路上难走，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秦锐笑眯眯的站起来，冲门口喊道：“文婷！你进来，给黄总说说你半路干啥了！”
尹文婷一直站在门外听着黄兴国大放厥词，心里也是气鼓鼓的，向里走了几步并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黄兴国。屋里几人向尹文婷看去，只见她疲态尽显，风尘仆仆，完全不似平日里光彩照人的样子，衣服上的污渍在灯光照射下更加明显，隐约还能看出轮胎的纹路。
黄兴国原本只是在办公室等的不耐烦，溜达到放款中心想问问情况，见秦锐不在便一时嘴欠信口扯了几句，不料被逮了个正着，此时看见尹文婷这副模样，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转守为攻道：“哎呀，一看就是在路上遭了不少罪，秦锐你也是的，这种天气，路况肯定很差，你让她一个女孩子开这么久的车，多危险呐！何况小尹不是刚考出本来吗？按规定实习期不能上高速的，对吧，我们听着都不放心。再着急的业务，也得先考虑咱们员工的安全因素，大不了就明天放款嘛，还能耽误到哪儿去？”
“你少说没用的。”秦锐对最后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十分敏感，抄着手向黄兴国面前凑了凑，“我告诉你，这笔业务我今天放定了，不管客户急不急，就冲尹文婷开了小时车把保证合同送回来，我也必须放！”说罢转身冲着蔡雅丽换了副笑模样：“蔡姐，麻烦你把小尹的包给她，今天特别不巧，高速有事故，她绕下面走，结果车爆胎了。雨还那么大，她一个小姑娘家，自己换备胎吃了不少苦，可能还有点着凉，我想让她早点回家休息。”蔡雅丽答应一声，拿着包走到尹文婷面前，小声安慰了几句。
黄兴国怎么说也是风险管理部总经理，虽然自知理亏，但被一个年轻客户经理当着自己下属的面不留情面的怼了几句，心中也难免恼火，不悦道：“什么叫‘必须放’？小秦你这是要命令我们吗？”
“呵，那怎么敢呢。”秦锐仰脸看着天花板，慢条斯理的说：“六部给城投放二十亿都不敢得罪你，我这一个亿的小业务有什么了不起的？哪敢命令你呐？”
黄兴国一怔，没想到这句话也被他听了去，一时哑口无言，秦锐挑起一根眉毛，一脸挑衅的看着黄兴国：“不过整个湖山分行有几笔二十亿的大业务？没有我们这些小业务贡献利润，你黄总的奖金从哪儿拿？我们累死累活的在外面跑业务拉客户，你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喝着茶，每个月到点儿就伸手领钱，还在我们面前挑三拣四，嫌贫爱富，阴阳怪气，谁给你惯的臭毛病？！”
秦锐最后这句话没压住火，声音特别大，蔡雅丽正在和尹文婷说话，被这声怒吼吓了一跳，忙过来拉住秦锐想要劝开。黄兴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伸手指着秦锐说道：“你，你你你，跟谁说话呢？注意你的态度！”
“我注意态度？”秦锐冷笑道：“你刚才放那些屁的时候注意你的态度了吗？！我告诉你黄兴国，叶行长这段时间三番五次要求管理部门必须为业务发展做好服务保障工作，今天给我们开会时又专门强调，在业务开展过程中遇到任何外来阻力，可以随时直接向他汇报。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一个亿的业务没什么了不起？嘚瑟的我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我可都记下了，明天咱们叶行长面前见！”
这几句话一说，黄兴国算是蔫儿了下去，也不再说话，只是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脸色稍显狼狈。蔡雅丽见劝不住秦锐，便走到黄兴国身边伸手推了推他：“行了黄总，您先回办公室吧，过会儿我这儿把放款流程提交过去之后给您打电话。”
尹文婷也走到秦锐身边，轻声说道：“秦经理，别发火了，不值得，消消气吧。”秦锐长长呼了一口气，冲尹文婷笑着点了点头：“你赶紧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尹文婷跟罗亚安和蔡雅丽打了招呼，又瞥了一眼叉着腰背对自己的黄兴国，转身出门，迎面看见远处站着几个其他部门的员工，正探头缩脑的往这边张望。
“怎么了小尹？秦锐在那冲谁发脾气呢？嗷嗷的，也听不清说的啥。”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员工小声问道，凝重的表情掩盖不住脸上流露出的一丝兴奋与期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