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恶果

“杀掉我吧！”她推开站在她前面的妖怪，而眼睛却紧抓着我不放。“如果他能杀掉我，那就如他所说，我的爱同我的过去一样是虚假的。”
美丽的绿色眼眸波漾起的并非是对于我的愤怒，那更像是一种坚定。
“哈，你高估了自己。”我有向后退的冲动，但脱口而出的话却阻止我的退缩。
“不，我是相信你。”
“相信我，你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你认为我会对一个曾经想要杀人的人心软么，我说了那么多，你一句也没听懂么。”我相信我此刻说出来任何一句话都比平常要少些思考，那是一种基于本能的防卫性语言，当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感觉我已经在这场争执中败下阵来。
“那不是她做的。”狐妖说道。
“不，”茕又向前走了一步，她抬眼直直的盯着我看，眼中没有任何如同刚才的害怕躲闪，“是我要杀她，我以为她会挡在你我之间，我以纯粹的恶魂之心杀人，因为那会让我得到比愧疚更多的快感，那就是安心，而这一切的源头是因为你，因为我爱你。”
“爱，你想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对啊，不好受吧，但你一直做的就是这样的事，”她继续说道“别把自己当受害者，我杀人跟你们除妖有区别么，难道人的命跟我们的就不一样！”这时候她才真正的愤怒了，变得怒不可遏了。
她心中争执的六魂，把人的情感表露无疑，毫无遮掩，甚至比人更要鲜活。
“你知道我的所有事，你怎么知道我的所有事。”我无意义的重复着询问。
我既不关心她的态度，也不在乎她的理论，陷入别人的逻辑只会被牵着鼻子走，我只关心和我有关的事。
“你要杀掉你叔叔这事谁都知道吧，瞧，多可怜。然后呢，你既不敢真的下手，也不敢不去杀人，你模棱两可，你怕伤害别人而选择躲避，怕麻烦别人而选择自立，那样就是好的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伟大啊，救人让你快乐吧，看起来你选择了最难的生存方式，其实是最简单的才对。”
“你又怎么懂我，我是为了给过去画一个句号，我要向前看。”我的嘴唇颤抖着说出这样的话。
“哼，”茕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你的人生就是在不断的逃避，我告诉你，你要找到镜子在我这里，怎么样，你可以杀掉你的叔叔了，我才你现在的第一想法是退缩而不是兴奋吧。”
“茕，这六魂还不稳定，别这么激动。”狐妖说。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就算一直躲着，事情也不会有转机，明明只是向上跳一跳就能摘到的果子，他却非要在树下转圈。”
“你根本不了解我。”我的声音颤抖。
“我凭什么了解你，我又不是你，只是你甚至还不如我对你的了解呢。只要你一天这样，你就一天画不上你所谓的句号，你杀不了我，正如你杀不了你的叔叔。”
“我再说一遍，林茕，你高估了自己。”我脑袋发木，总觉得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手脚，她的话像利剑，一把一把指向我。
“笨蛋啊，你要找的不是怎么回避，你总在等着，等着你所期待的转机。
你的姐姐没出现的时候你在等着自己变强，做着表演式的努力。你的姐姐出现了，你又在等着镜子自己出现，我问你，你哪怕有一秒是真的想找么，沉浸在对伤害人怀有罪恶感的心安中，把自己粉饰做善良的化身，沉浸在自我批判，却对改变现状视而不见。
就像现在就又在等杀掉我之后会不会看到事情的转机，等待着，等待着，，，没用的！你要做的难道不是告诉你叔叔，，，”
“够了！”
明明我才是拿起武器的人，我却对离我越来越近的她无比恐惧。我接不上她的话，不知道该从哪反驳，也或许这就是我，我无法反驳。
我意识到她不像表面那样柔弱，当我意识到时我挥刀的手停了下来。
我看着她，她就像一束光，而我则像最黑暗之地酝酿的污泥。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开始吞噬我。
起初只是像蚂蚁噬咬般浑身微痒，后来，感觉越来越强烈，慢慢变成撕裂皮肉的剧痛。就像拇指般粗细的蠕虫，一只一只钻进我的皮肤，深入，深入，搅动着我的五脏六腑，，，
那一刻我竟然有些庆幸，我犯了错，幸好还有这些疼痛来惩罚我，即便这改变不了任何事。
“这是，，牙狱，，”
我倒在地上，白牙摔在一边，我看到身边的流出黑色液体，如同地底矿脉伸向远方，又像与心脏相连的动脉，随着心的跳动，液流忽大忽小。
其中一条的尽头，趴着一个被黑胶淹没的人，是叔叔。她身边还站着明明和姜丝。
黑色的线是罪恶之线将我们相连，正因为如此，我们因为罪而无法分割。
“啼！为什么，是我的错么，对不起，望，为什么会有魔在这里。”茕又变了样子，她害怕起来，远远的躲开我，这个时候，我于她而言真正陌生起来。
“别害怕，跟你没关系，这魔，，，魔克制着神，神杀的了妖，妖制的住魔，但，眼前的魔我无能为力。”
“为什么。”
“是魔神之子，诚绐。”啼说
“终于等到出头之日了，多谢款待。”诚绐的声音传进耳朵，我知道我将变成牙狱，即便我知道她对我的嘲笑，我却发不出任何人的声音来予以驳斥。
茕刚才也在嘲笑我，我杀不了她，我动摇了，这份动摇让我的恶超过了善，平衡被打破了。
我明明知道的，知道曾经岳碑身上的魔在我体内，我却选择了搁置。
看来都是我的错，，，但是。
“你和岳碑仅一点很像，善恶纠结的灵魂，我无法把你当做他的代替，我的心随着他左眼的毁灭而毁灭，你要怎么赔我，我想，如今看来只有杀死你了。”
“啊。”我眉头紧皱，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到底要我赔什么呀，这任性的魔物。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都说我的不对，我才不想要变成这丑陋的怪物呀，既然我不想，为什么要让我变成这样，这跟平白走在大路上被车撞有什么区别。
倒霉事都让我碰上，凛然大义倒加在了别人身上，我又不是门口的石墩，是什么都做不了的摆件。但我又该去问谁，又让谁来看看，我的恶真就那多，多到只有用死来偿还，反正我不承认我的恶就那么多。
说我逃避也好，这就是我的生存方式。真是的，刚才到底在迷茫什么。
我艰难的抬起头，白牙就在我手边不远处，我告诉自己只要抓住它，只要抓住它，我就算是用刀指向自己，也不想让恶意随意更改我的外象，就算我有错，我现在也不想让别的东西来惩罚我。
可是眼中的世界却越来越失真，身体也不受控制。
眼前的景色无一不发生扭曲的变化，颜色也变得丑陋肮脏，光芒渐渐离我远去，不一会儿，视野也越来越窄。
终于，我陷入了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