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我一直都是你看到的样子

自从高速车祸事件之后，姬无双几乎没有和招财再说过一句话。也许是因为招财那天显现出来的身影令他突然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许是因为它令他觉得它冷酷无情，又也许是因为他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了它不仅仅是一只猫，一只听他话的猫，一只在他以为只是有些异能的猫。
总之，他突然发现，他不了解它，他所有自以为的了解只是它给他营造的假象。在不了解的情况下，他真的没有办法全身心地去信任。
姬无双的疏远很明显，明显到招财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于是，在之后的每时每刻，他都能感受到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看。他装作毫无察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偷偷向那双眼睛所在的方位看去。
每每看去，他就总能意料之中地碰上招财伤心、难受的目光。他都会心软，就想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可是
他不知道失去所有的记忆之前，在拥有现在的这个身份之前和招财到底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但是在失去记忆、拥有现在这个身份之后，他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它。
那时候，它傲娇地向他诉说他的身份，耐心地带他认识这个世界，温柔地陪在他的身侧，陪他适应内心的不适、恐慌，陪他度过焦躁、孤独、彷徨、无助的时间。它确实不只是一直猫，好像还是他的老师，他的教育者、引领者、守护者。
这段时间，他为他自己的不信任汗颜，但是他真的没有办法做到信任。
在突然发现它的另一面之后，他好像又重新回到了之前如浮萍般漂泊而寻不到一处扎根的时候，又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充满恶意的陌生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无孔不入
“你总要给我个理由。”回到市，姬无双躺在家中终于决定尝试交流。
招财的眼睛亮了一亮，周身的毛发也似乎瞬间愉悦地柔和了起来：“我不是神，我不是主宰，我只是一个执行者。”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姬无双苦笑道。这段时间他也想明白了，意外总是不经意间到来，谁也阻止不了，作为一个人，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对自己负责，珍惜当下，过好每一个已知的今天，同时期待每一个未知的明天。
他真正在意的，是对它的了解。好像他眼中的它只是它愿意让他看见的样子，是它刻意表现出来的，而非真正的它。
这几天他总是噩梦缠身，梦中小女孩儿懵懂纯洁的目光，孕妇慈爱痛苦的目光，还有那个看不清形态的，还未出生就已死亡的小小肉球，无一不是证据，这些证据又无一不在控诉他是一个丧心病狂的刽子手。
招财分明跟他说过他是死神，但是他好像不是一个合格的死神，这种对死神来说理应稀松平常的事情他都做不来。
“我总是会做噩梦，梦见那几个死去的人，但是那些身影都是转瞬即逝，梦里真正漫长的是关于你的一切。我看不清你，你变得恐怖，模糊，甚至甚至”姬无双缓缓说出自己的梦境，说到后边儿，却再也说不出来。
招财接道：“甚至伤害你。”从他惊恐飘忽的眼神中，它不难猜出“甚至”后面的内容。它凝视着姬无双的眼眸，坚定道：“我知道你对我完全不了解。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不论说什么，都是苍白的、无力的。但是，我希望你能够试着相信我一次”
它清了清嗓子，郑重开口，声音不同于往日的淡然，掷地有声，铿将有力：“我会害谁，也不会害你！谁都会害你，我也不会害你！”
姬无双看着招财圆圆的萌萌的透着坚定真诚的眼睛，笑了。
他想，如果这样的招财都不能信，那么在这个世界上孑然一身的他就没人可信了吧？罢了罢了，日子总得继续。就这么糊糊涂涂先过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