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非此不可

宫人们都道林辜抬举一个洒扫庭除的小丫头，不仅让那人挪去和她共用卧房，更是饮食起居形影不离。之前有棱有角的小丫头在短短几日之间变得进退有度，果然像是一个二等宫女的行事作风。
就连皇后都在探望过襄王之后，卸下钗环的时候问了一句：“听说你喜欢一个三等宫女，还破格搬去跟你一起住了？”
“是，林辜在娘娘身边久了，有时难免不得周全，从一等二等宫女中提人上来，往往个性要强野心也足，不如钟笙贴心。”林辜为皇后递上软绢拭脸，皇后接过去道：“你既这样说了，本宫也不好做什么主，小心些，别让来历不明的人伤了你。”
林辜微笑着应下来：“娘娘，襄王殿下……”
“还昏着。”皇后微微有些苦涩，“有时候本宫在想，宫中这些皇子们是不是也太娇贵了？动不动就昏动不动就倒。”
林辜轻轻压住皇后的肩，有些好笑道：“娘娘，您可是母后。”?“这不是只有你在吗？”皇后叹息一声，又道，“不过你说的是，这宫中谨慎些，总是好的。”她站起身来，微微抬手将烛火拨弄了几下，口气像是漫不经心，“你怎么会喜欢陆家那个孩子？”
林辜替皇后收拾妆奁，语气中透着幽微的慌乱：“怎么不会？”
“你心思重，他却不像是是个能懂你心思的人。”皇后笑了，伸手揽住林辜的肩，“不过，只要你喜欢，怎样都可以。我虽怕他不懂你，却喜欢他的品性，配得起你。”
他虽配得起我，我们却不相配。否则也不会短短几日间，所有人都是相同的问询，像是说好了一般。林辜心里有些赌气地想，难道自己真的不像是个会喜欢男子的女子？这会是好事？
林辜笑了笑：“娘娘与我一样，看重郡王的品性。只是，他也只是那一日脱口而出罢了，想来，陛下也不会将此事上心的。”
“陛下问过本宫的意思，本宫的意思是你还小，可以再留些时日。”皇后微微叹口气，“不过作为姑母，我倒要说，一般贵女十六七岁也该成婚了，哪怕本宫可以再拖着陛下晚上两年，也短短不能过了双十还不嫁人啊，好在你对郡王有意，过上两年，宫中诸事稳定下来，本宫就让陛下给你们二人赐婚。”
林辜忽然道：“娘娘，我不能不嫁人吗？”
“瞎说。”皇后句子是怪责，语调却是温柔，“女子成婚，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家族。”
林辜苦笑了一声：“娘娘真觉得，陆家能瞧得上我这个，连温家姓氏都没有的女子吗？”
“当年之事，都是无可奈何。”皇后摁住林辜的肩膀，安抚般拍了两下，“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被绞杀。兄长为了救下你，瞒上欺君说你是另一个孩子，不料后来又赶上天师说温家将盛极而衰，改了你的姓氏。”皇后长长地叹息，“你的名字，是本宫起的，因你就是无辜受累的人罢了。”她沉默下来，似乎陷入了不可打搅的回忆中去，良久，才回过神来，笑着道，“子寻，给姑母牢牢地记住了，没有什么，比活着更要紧。只有活着，才能一步步爬到那些放弃我们人的头顶上，爬到那些蔑视女子摆弄女子的男人头上。让他们自内心恐惧，敬畏，俯首称臣。”
林辜有些认真地看着皇后，皇后的眼角有着细微不可察觉的纹路，可是容貌依旧如此冠绝天下，笑容也逐渐深不可测起来，她不由地开口，轻轻道：“娘娘，您非此不可？”
“非此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