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魔术师序列

阳光如同金沙，透过窗口倾洒在火车站售票大厅的地板上。
少年艾尼·休伯特握着一杯已经凉了很久的烧仙草，眉头紧皱。
他虽然只有九岁，但相貌俊朗、身材英挺，看起来就像统帅万军、正在为战局发愁的少年将军。
“离现在发车时间最近的列车是南方号快车，车票售价五枚银科比。”他自言自语道，“稍微晚一点的车次是幸福号列车，车票售价只要一枚银科比，不过还要等一个小时才发车。”
他摸了摸自己略有些干瘪的荷包，翻出了一枚金币、两张面值二十银科比的绿钞、几枚银币和铜板。
在北大陆的货币体系里，金属货币属于硬通货，分为黄金、白银和青铜三种铸币。
位于货币顶端的是黄金币，由于金币上雕刻苍穹皇帝Air Emperor】乔丹大帝的人像，因此这种货币被称为金乔丹。
根据类似的理由，银科比则是指雕刻有黑曼巴皇帝Black Mamba Emperor】科比大帝人像的白银币。
而铜詹姆斯指的是雕刻有小皇帝The Little Emperor】詹姆斯大帝的青铜币——当然，鉴于其在历史上具有侵略性和统治力的表现，大多数学者觉得小皇帝这个萌萌的绰号实在不适合他，因此更愿意称呼他的另一个绰号，天选之人The Chosen One】。
这三位皇帝的传说贯穿了整个北大陆的历史，而金银铜币，不代表皇帝本身成就的高低，代表的是这几位在位时期的先后。
这三种货币在北大陆任何一个国家都流通，其兑换率是一金乔丹兑一百银科比兑一万铜詹姆斯。
艾尼摩挲着指间的货币，抬头望了望售票大厅电子屏幕上车次的发车时间和对应的票价，咬了咬牙，然后去售票口……买了最便宜的幸福号列车车票。
艾尼是这样想的。
——幸福号列车的车票只要一枚银币，价钱是南方快车的五分之一。虽说多等了一个小时，但仍然很划算。
——而且南方快车……这名字一听就很不吉利。听说今年下半年，薄伽丘帝国、塞万提斯王国两国合拍的《南方快车谋杀案即将正式开机，导演意图在南方快车上采景，布置谋杀现场……
——相比之下，幸福号这名字起的多好！列车的终点就是幸福的彼端，多有寓意！
艾尼满意地点了点头。
距离发车还有一个小时，他决定出来逛逛。
他摇摆着身体，踢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易拉罐，吊儿郎当地走在火车站外的街道上。
走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冰冷阴暗的街区。
街道的两侧有抱着黑面包、烂心苹果和姜脾的小贩四处兜售。
也有穿着脏兮兮花哨衣服、胳膊上纹了刺青的帮会成员三五成群站在街头，看着周围的人露出不善的目光。
还有赤裸着上身、光着脚丫的小孩则蜷缩在垃圾桶的边上，双手捧起烂瓜大嚼，偶尔看向从街区外面进来的人，目光里同时透着好奇和贪婪。
这里是……
艾尼回过神来。
这里是曼德沙加的下城区，又称贫民窟。
艾尼将手伸入口袋，小心翼翼地捂住了自己的钱包。
在这里，稍微一个不小心，都有被小偷用刀子捅破口袋、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偷走钱财的可能。
艾尼稍微打量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身上这套衣服价格虽然不低，但经过长期逃亡，已经变得脏兮兮的了。
——嗯，应该没多大问题，现在的我看上去，不过是个侥幸从垃圾桶里翻出了合适的衣服和鞋子的小鬼。
——只不过我身上天生有一股浓烈的贵族气质，这气质融化在了我的骨子里，恐怕是不太好掩盖。
艾尼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加快了脚步。
旁边一个跟他差不多大年纪的光膀子小鬼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吹了声口哨：“运气不错啊，哥们。这衣服是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
艾尼眼皮跳了跳。
——你妈嗨！小爷我看起来是会从垃圾桶里翻衣服穿的人吗？我身上流露的贵族气质你看不见吗？
但艾尼什么也没说，把这些话咽在了肚子里。
他镇定了下情绪，对着光膀子小鬼头挤弄了下眉眼：“我最近找到一份差事，给城里的小少爷当差。他们换衣服特勤快，所以嘿嘿嘿，你懂的……”
光膀子小鬼头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微笑，冲他挥了挥手。
艾尼和他告别后继续往前走。
他看到了一座废墟广场，两侧是长满爬山虎和青苔的高楼。广场中央有一辆锈迹斑驳的观光巴士，龟裂的大理石地面上满是砖块和瓦砾。
这是……
艾尼瞪大了眼睛。
这里是他和帕蕾娅初次相遇的地方。
那一天，当天色从明亮的金赤变为深海般的湛蓝，帕蕾娅身负机械双翼，笔直地从天空中降落到他的面前。
她五官精致，肤色洁白，腰肢纤细，举手投足间优雅如天女。
艾尼略有些呆滞地看着眼前的景色。仿佛冥冥中命运的安排，他又来到了这里，
——如果，我就这样离开的话，她一定会生气的吧……
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就像野草一样疯长开来，缠住了他的脚腕，阻止了他前行。
——我到底该不该走呢？
顿时之间，他的眼前浮现帕蕾娅美好的面庞、她轻柔的话语。
——她很美，但我跟她只是初识，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未来也许不会再见了。
——但是，尽管如此，我和她之间发生的这些事情、由这些事情形成的羁绊，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否定的。
他想起了当他从旅馆睁开眼，她为他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还想起了在大众餐馆，她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那些美妙的时刻，他心中涌动着一生罕见的温暖。
当然，艾尼也想起了初见她时，战术探测眼镜窥测她柔软之物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