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意外落水

我好怀念，怀念那天的拥抱，好想就这样抱着，再也不放手，那该有多好。可是，那却是我们最后一个拥抱。
那天晚上，安抚好妞妞后，我，姨妈还有小胖，三人围坐在火炕边，畅聊往事。姨妈告诉我说：“从小我就觉得你和妞妞挺般配的，那时候我和你爸妈都同意，就说干脆定个娃娃亲得了，你爸妈也是非常赞同，一转眼，这么多年也就过去了。那时候，日子虽然苦，但大家过得还是非常开心的，可惜时光不能倒流。”姨妈说着就开始抹眼泪。
接着姨妈说道：“妞妞她命苦，我专门找算命先生给她算过，生下来就注定了，可她却还偏不信命，最终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啊。”
姨妈连声叹气，又说道：“我也是个苦命人，年轻时，我妈也死活不同意我嫁给你姨夫，说他人太老实，怕我跟着他受苦。我却偏偏看上了他，觉得他人长得帅，又实在，非他不嫁。婚礼那天，我妈还是不同意，两家人为了一斗米的彩礼钱，一直僵持到大半夜，你姨夫才把我接回家，直接就入洞房了。呵呵，哎……”
我原本就从来不相信命运的安排的。正如保罗柯艾略在《牧羊少年奇幻之旅》中所说：“在人生的某个时候，我们失去了对自己生活的掌控，命运主宰了我们的人生。这就是世上最大的谎言。”但是在当悲剧真在来袭的时候，我在痛苦中迷惘而不解。
姨妈一直说着，我们也听着，后来，却不知什么时候就躺在火炕边睡着了。
赶了一天路，我确实很累，睡得跟死猪一样，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我。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见姨妈在我旁边喊着：“快点，快点，快起来，快起来，妞妞不见了。”
我惊座起来，心想着晚上还好好的，怎么会不见了呢。姨妈哭哭啼啼地说道：“我早上起来去看她，就不见了，门是开着的。”是她自己开的门，还是我最后走的时候没有锁门，都记不起来了，也都不重要了，关键是妞妞去哪里了。
这一次，全村的人都去找妞妞，有人到地里，有人到池子边，有人到山顶上，有人到沟里，很快，妞妞就找到了。村里一个放羊的老汉早上去村口水池挑水时，当时天还没亮，隐约看到妞妞光着身子，往水池的方向走去，他凭直觉，就直接到水池来找，没想到真的应验了。
噩耗传来，无尽的悲痛，如刀割般，一片一片的割裂我的心。我是个罪人，是我亲手葬送了妞妞的性命，如果我晚上走的时候把门锁死了，妞妞就不会跑出来，就不会被淹死。我疯狂地向水池边跑去，大脑一片空白。
我们赶到水池边的时候，妞妞已经被打捞了上来，平放在水池边，早已没有了呼吸。我呆呆地站着，然后慢慢地走过去，抱着妞妞的头，放在我的怀里，用手轻轻地帮她擦去脸上的水草和泥巴。她静静地睡着了，嘴角上挂着微笑，仿佛正在做一个香甜的美梦。我把她抱得紧紧的，希望能给她一点温暖，这是我欠她的，更是整个世界欠她的。
按照惯例，大家把妞妞搭在了村里剩下的唯一的一头老黄牛的背上，上面铺了一条红绸缎被子，旁边生起了一堆旺火。这是一个古老的仪式，召唤淹死的人能够起死回生。
姨妈全身瘫倒在旺火边，哇哇地哭着。小胖不停地叫喊着姐姐。
我没有大声的哭喊，我的心都碎了。
妞妞的葬礼，办得简单低调。死去的年轻人，不能回家，也不能进村子办丧事，就在水池旁那块长有两棵苹果树的耕地里，搭了个简易的塑料丧棚。没有仪式，没有追悼会，只有几个关系不错的亲戚过来哭了几声，就结束了。
按照村里规矩，年轻人去世，甚至不能入土为安。大家就在姨夫墓地前面的崖壁上，临时掏了个洞穴，作为妞妞的墓地。
送葬的时候，我系着白腰带，不顾家人的劝阻，执意要送妞妞最后一程。我们几个男人抬着棺木，一点点的往洞里塞。姨妈嚎啕大哭，死死地抱着棺木，怎么拉都拉不开。又哭又喊：“我的妞妞啊，我的妞妞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离开我了啊……”。哭喊声响彻天地，回荡在山谷里。
棺木放进去后，洞口用石头砌了起来，垒的严严实实。这里是妞妞的新家，她终于可以好好歇歇了，离开这个冰冷的世界，安息吧，希望在天堂里，靠在爸爸身边，妞妞会感到温暖。
妞妞的离开，大家都理所当然认为是她自杀了。可我始终无法原谅自己，也许是我的过失，促成了妞妞的最终死亡；也许她根本不想自杀，只是失足落水。我想要帮她，没想到成了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