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而后求死

火舌舔舐身体的感觉没有随着死亡减弱，反而越演越烈。浑浑噩噩中，韩山感到温度又一次升高，痛苦再次变得清晰。
“死了也不安生。”他沙哑道。
大脑一震，韩山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身体抽搐了一下，双手紧紧抓住地面。
他没死，手中焦土的感觉是那么真实，火焰仍然以他为燃料放肆燃烧，周身无处不在疼痛。
可是他还活着，或者说，死而复生。
韩山全身焦黑，北方的魔龙·赞】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他看到猩红的触须盘踞在那个怪人的背上，韩山知道，祂认为自己已经死了。
但是火焰没有离开，韩山不禁发出了细碎的痛苦呻吟。
蒂尔回过头。
“你的意志真强大，”他淡淡道，“这种程度的痛苦看来不能让你的意识崩溃。”
他迈步上前，掌心出现无休无止的旋风。
切割之舞】，贤者阶，只是触碰到就能让灾厄级的魔物四分五裂。
对人类来说，他会感受到被凌迟的痛觉。
韩山眼睛微微睁大：“等等啊老哥....”
痛苦与黑暗又一次降临。
获得原质140点】。
“呼哈....呼哈.....”
韩山滞重的呼吸声，这一次，他转头就跑。
背后飞来了淡黄色的烟雾。
憎恨熔炉】。
韩山在烟雾之中被一点点溶解，发出痛苦的叫声。
第四次。
韩山全身是汗，无力地坐在地上。
蒂尔走过来，韩山下意识缩紧身体。
“在这里，我无法直接杀死你。”他低头看向韩山，眼中含着悲悯，“但是不断的模拟死亡，会让你的身体产生我死了】的错觉。你的意志很强，所以你可能需要死二十几次才能得到解脱。”
韩山沉默不语。
“我会尽量让你更痛苦，早点结束这件事。”蒂尔抬起手。
韩山抬起头。
“麻烦您放我一马好不好。”他问。
蒂尔愣住了，好半晌，他才说：“你真是毫无荣耀可言。”
韩山又指指娜梅莉娅。
“我们帮你干活，我很聪明的。”韩山看着祂，“她也能打，大群也需要管家是不是？我肯定让你过上前所未有的舒适生活。”
蒂尔沉默了一会儿。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强，韩山。”祂最后说道，黑色的灵光一闪即逝。
韩山捂住小腹，那里正慢慢鼓涨起来，虫子的轮廓在皮肤下蠕动。
“万灭的虫潮】。”祂说，“在你的灵魂失去理性之前，我会维持这个法术。”
韩山扑倒在地上，牙齿因为剧痛几乎咬碎。他能感觉到，虫魔兽被植入了自己的体内，它们厮杀，繁衍，交配。
负能量注入进来，韩山本来浑浑噩噩的大脑骤然一清，虫子发出凄惨的嘶鸣。韩山猛地大口呕吐，呕出腥臭的污水。
“跑！韩山，跑！”
有人在大喊，韩山抬起眼皮，用最后的力气艰难看了一眼。
不出意料，是娜梅莉娅。
她强行挣脱了柱子的束缚，烧红的魔法锁链几乎将她切成两半，但是不死者的体质让她仍然活着。惨绿色的灵光在她身前聚集，化作牢笼，蒂尔发出不屑的狂笑，一拳击打在牢笼上。
她用最后护住亡灵核心的负能量，困住了蒂尔。
可能下一刻她的命匣就会被灼烧殆尽，但她还是这么做了，义无反顾。
韩山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开始笑。
痛苦把他所秉持的正义全击垮了，他满脑子想的，只有“逃”。
他转身，心想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是娜梅莉娅又把他叫住了。
韩山心想姐姐你干什么，这种事情还能反悔么？但是不知为何，他停下脚步，呆呆看着娜梅莉娅。那具伤残的身躯在热风里白裙飘飘，那张漂亮的脸蛋四分五裂，裸露的皮肤不是被烧焦，就是亡灵的暗青色。
“喂。”娜梅莉娅说。
隔着很远，韩山看不清她的脸，但是模糊感觉到她在笑。
“我愿意嫁给你。”她平静道，“我喜欢你，至于你愿不愿意娶我，你不用回答。”
韩山愣愣点点头，弯起的嘴角渐渐往下坠落，牙齿越咬越紧。
他开始哭，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