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5：戒心

天族，圣殿内。
仍是洁白占据了视线的所有，分明应该好看，却意外的刺眼难耐。圣光自四面八方的缝隙之中倾泻而出，打在地面上散出晕黄色的光圈。整个大殿内气氛平和宁静，即便针落也可听得十分清晰。
圣座之上，陌俟端坐着，眼神扫过面前两名静立的天族和他们身后一众排开的侍卫，眼底的愉悦和漫不经心几乎就要攀上眉梢：“妖族的盛宴开始了。”
“王上，现在是否需要动手？以我族现在的实力，足可以将他们打的手足无措，难有再起之日。”为首的男人淡淡道，虽是疑问，却丝毫看不出又任何的迷惑。他的面容平静毫无波澜，背后绝美的翅膀昭示着他的身份。
“白寞峥，吾如今只想和妖王一决高下，而这需要吾寻找到最好的时机。”陌俟轻蔑勾唇，在提到妖王之时，眼底的愉悦尽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狠辣和杀意。这与他纯净而又端庄的外表极为不符，似披上善良皮的恶魔，在自己的伪装中张牙舞爪。
“是。”白寞峥并未对这拒绝放在心上，只点了点头，短声应下。
“不过，”陌俟忽而邪然一笑，眼底闪烁着精明的光，他向前探了探身，轻声道，“你去看看那盛宴如何吧，知己知彼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是。”白寞峥愣了愣，继而应下询问道，“那倾茑……”
陌俟直接抬手打断了白寞峥接下来要说的话，脸上不耐烦的神情一闪而过，很快就又变为了戏谑之色。他伸出食指对着那绝美的女人笑道：“你可以去，但她不行。”
倾茑低垂的目光中情绪莫测，只温顺地颔首示意，并未作出过多的反驳。反倒是白寞峥，他蹙了蹙眉头，似欲说话却最终忍了下来。两人的神情在陌俟眼中看的清楚，他心下冷哼也懒得揭穿，索性向后靠去，睥睨着身下的一众天族：“吾会寻合适的时间同妖族开战，但在这之前，吾需要你们去蚕食妖族内部。打探情报便交由白寞峥吧，倾茑留下来为我炼制神药。等一切就绪，妖族将被我捏在掌中，挣扎不得。”
猖狂且肆意的笑声很快传遍整个圣殿，陌俟笑的欢愉，丝毫没有注意到阶下二人对视时的神情变化。
十年前，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夫妻二人，凭借着一身本领和唯独倾茑会炼制的神药被陌俟发现，继而揽至糜下秘密培养，成为了天族最神秘的两张王牌。而倾茑所炼制的神药，之所以如此称呼，是因为她的药足可以让一个毫无能力傍身的天族成为最骁勇善战的勇士，其力量将会大幅提升，却没有任何的副作用。这对于整个天族攻打的计划无疑是锦上添花。
陌俟其实并非没有怀疑过他们两人的身份背景，却在神药百试百灵之后便不再追查。数年下来，倒是忠心耿耿，看不见丝毫二心，久而久之下来陌俟也就放下了戒心，转而相信了他们。但是尽管如此，警惕如陌俟依然从不让两人一齐行动，以此来阻止不必要的事情发生——尽管他完全能看出来白寞峥和倾茑的感情有多好。
“下去吧，这两日动身就好。”笑够了，美梦也做足了，陌俟摆了摆手，像是驱赶几只跑来捣乱的野狗般将众人挥散。
“属下告退。”众人齐声。
白寞峥和倾茑退后，等身后侍卫鱼贯而出后这才端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走出了大殿。离开大殿，两人身后的翅膀瞬间张开，绝美的羽翼昭示着他们两人身份的尊贵。足尖点地，阵风四起，两人成双结对地一齐飞向空中，远离了一众宫殿和天族的视线。
白寞峥再三回头确认，直到彻底摆脱了所有活物，他这才放缓了飞行的速度，悬在半空看向身边心爱的人，淡道：“他还是信不过我们。”
“忽然出现的两个人，他有戒心也是难免的。此行你多加注意……翅膀还好吗？”倾茑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一如泉水叮咚般好听至极。她缓缓飞到了白寞峥的身侧，看着那双绝无仅有的翅膀担忧问道。
“你做出来的，自是很好，”白寞峥点了点头，嘴角终于扬起了抹淡淡的笑容，“陌俟居心叵测，即使你炼制那药也不要太过清晰明了。”
“这话你已经和我说了至少十年了。”倾茑咯咯笑起来，颇像个得到糖的小姑娘，眼底都闪烁着光，像是璀璨的星河让人移不开视线。白寞峥静静地看着倾茑熟悉却依然百看不厌的容貌，方才在圣殿里复杂的心情都被一扫而光，转而被愉悦取代，眼底夹杂着宠溺和无奈，充满了爱意。
“你记住就是。”白寞峥道。
“知道了，这次去你若是能见到妖王记得替我问好，以及……”倾茑贴近白寞峥的脸侧耳语几句，面容上除去笑容，隐藏着一层淡淡的担忧和自责。几句话说完，她往后仰了仰身子，眼神里显而易见的忧虑更加明显。
“你放心，再过些时日，天族……”白寞峥只眼神会意，并未将后续的话全部说出。倾茑点头，她自然明白面前男人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是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即使躲得再远，也会担心隔墙有耳。他们的谨慎从不敢打任何的折扣，为他们自己，也为他们要保护的人。
两人对视几眼，心中所想便已经完整地传达了出去。
“你什么时候启程？”倾茑开始缓慢地飞行，漂亮的翅膀在她身后，更像是天仙般美丽动人。
白寞峥跟身上她的速度，思虑片刻开口道：“陌俟让我这几天就走，我估计着大概明后天便可以启程。”
“知道了，总之一切小心吧，”倾茑点了点头，继续道，“据说这次的盛宴空前盛大，我猜想这跟妖王苏醒也有关系。所以你去到那里，必然也会有天族的眼线时刻盯着，一旦发现不对劲就立刻撤离，保护好自己才能实现我们的计划。”
“我知道了，你放心就是。如果有什么问题，晶石联系。”白寞峥应道。
“说起来也不知道弥老这些年如何了。”倾茑淡淡地叹着。
“总也不会太差，不然此时我们必然也有了消息。再说，前阵子你不还写了信给他。”白寞峥抬手摸了摸倾茑柔顺的发顶，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说的倒也是。这次去你也顺便去看看他们几个吧，只要还记得我们就好。”
“他们会记得的。”
白寞峥说完，便率先加快速度朝着不远处一座小型的宫殿飞去。那是他们两人居住的地方，在一年前，是他们两人被软禁九年的地方。
陌俟的戒心持续了九年，他们的自由也就被控制了九年。吃穿住行皆有天族专门监视着，更多时候像刚才那样的耳语也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短暂地说几句。直到一年前，陌俟才终于选择了相信他们，阔别已久的自由也直到此时才重新回到了他们的身边。
这宫殿并没有那么大，内部却别有洞天。特定的房间和娱乐设施应有尽有，真正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也正因为如此，才能造就如今的白寞峥和倾茑。两人直直飞进了宫殿，在落地的瞬间倾茑的翅膀便合拢起来，继而逐渐隐去了形状。而白寞峥的翅膀则是仍然拢在后背之上，直到倾茑走到他身后抬手轻轻拂过那柔软的翅膀羽翼，随着一道淡淡的光晕笼罩在他的翅膀上，这才慢慢地消失不见。
一切妥当，两人这才缓步前后走进了宫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