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戏里戏外（2）

台上饰演安妗母亲的女老师，在痛失独女后，显得有些歇斯底里，她盯着女孩看了许久，眼睛遍布血丝，“妗妗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你害她于心何忍？我们老安家就这一个女儿，含辛茹苦养到二十多岁，她跟你出去一趟就再也没有回来！”
面对这样反复的质问，女孩眼神空洞且麻木，只是呆呆盯着自己手背，“我没有害她。失去她我才是最难过的那个。”
女孩额头饱满，眉目精巧，特地挑选了套黑裙来试这场，凸显角色内心压抑与自责。唇色用遮瑕打底，没有涂口红，显得落魄苍白。显然是做了实打实的功夫来准备。
只是——
现在的乔爱，就算痛苦惶恐，内心无比煎熬，也不该是空洞的。
乔爱9岁就开始学习芭蕾，家世修养都不错，在此前可以说没经过任何波浪，举手投足间总是格外自信。
就算现在痛苦，人物骨子里自信的本质却不该就这样演丢。乔爱清楚这事她不是元凶，也不是别人口中的杀人犯，她现在的痛苦，单纯是因为失去安妗这个最好的朋友。
还是说……不是演丢，是根本就不自信？
林晴诗的目光顿了顿，专注于舞台两个人的肢体动作和神情，不放过丝毫。
台上的女老师俨然已经是演过许多年的戏，情绪拿捏把控都极具张力，这样表演很难让对手入戏；相较之下，女孩显得很有局限性，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在念词，她无意中望见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台下观众未知的神情都在黑暗里幻化成巨兽，他们现在会是质疑还是称赞？这么想着，女孩掌心开始冒汗。
刚入行或是没什么经验积攒的艺人，被这样实力派的老戏骨压戏，几乎是圈里屡见不鲜的事情。
但乔爱这个角色，绝对不可以被压一头，这样演下去呈现给观众的，正派也会变成反派。本身这种事件就很有争议，毕竟安妗母亲也是受害者，如果被压，观众极具可能会因为同情弱者，厌恨乔爱。
舞台上——
女孩蜷缩在椅子里，面对质问，垂下了眼睛，动作木讷，舀了一勺饭塞进嘴里。
对戏女老师红着眼，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完全融入这个痛失爱女的母亲角色。明明是歇斯底里的语言，从她口中说出，叫人心酸。
“你还有心思吃饭？阿姨过去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现在这口饭，你是怎么咽的下去的？我的女儿在阴曹地府，有没有饭吃，我这个当妈的都还不知道！”
话落，夺下她手里的瓷碗，砸向女孩脚边。
瓷碗在地面碎裂，女孩没想到她来真的，打女老师进入舞台上搭建的房间到现在，时间并不久，三言两语间她就已经展开了气氛。
这里女孩应该接词的，在她错愕之间，女老师全然照剧情，走到门口了，如果想接上，就要跑过去把她拉回来，时间来不及也对不上。
在女老师以为她忘词，要走出舞台上临时搭建的房间的时候，她的胳膊却被人拉住了，另一个女孩清幽哀怨的声音在耳畔传来。
“阿姨，如果我现在去死，能换回您的女儿，我的答案是，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