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莲花饼餤

谢大奶奶与马夫人走到场边特意搭的锦帘綃帐里，待二人坐定，此时场上的投壶已到了相当激烈的程度，人人都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场上。
马夫人瞧见自家女儿时而又跳又笑，时而又愁眉苦脸，竟是最活跃的一个，如此毫无淑女风范，真想捂脸。
谢大奶奶忍不住笑了，带着些许感怀说道：“丽娘，华儿活泼率真，也就当姑娘这时候是最快乐的，等嫁了人就再没有这么无忧无虑的日子了，别再拘着了。”
“我何尝不知，平日里也只是说的多些，只要不是太过分的，又何尝真拘着她？”
谢大奶奶轻叹一声，又转而看向场上的谢采箐，人群当中她总是最耀眼的那一个。光彩夺目的精致小脸，青春洋溢，连她也不禁羡慕。
一旁的马夫人同样羡慕道：“采箐姑娘长得美，家世又好，还年纪轻轻就成了‘蕉园诗社’的成员，不愧是才艺双绝！多希望我也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女儿”。
“我看你家华儿也挺好啊”。
马夫人转头又看向场上，她们一群姑娘已去了一旁歇息，唯有马芳华还犹自兴奋地同伙伴嬉笑打闹，她突然有了一种很想把女儿塞回去再造的冲动。
王嬷嬷这时进来，敛衽禀道：“给大奶奶，马夫人请安，二位主子万福”。
谢大奶奶虚扶一把：“王嬷嬷请起，可是有事？”
“那红嬷嬷前来拜见奶奶，已在外面候着了。”王嬷嬷恭敬回禀。
“哦，那快请进来”，谢大奶奶声音里透着愉悦，又转头对马夫人说道：“这红嬷嬷啊，就是那位蕊押班”。
马夫人惊讶：“可是做莲花饼餤的那位宫里嬷嬷？”
“正是，红嬷嬷是宫里尚膳局的司膳，专管点心制作，这次得了太后的恩典，才请了她来为宴席制作点心”。
马夫人惊呼：“娘诶～，那真是天大的恩典，我今儿也算是开了眼，看那饼餤缤纷多彩，还个个不重样，简直绝了！果然是宫里出来的，这点心做到这个程度，也是无人能匹敌了。”
“呵呵，可不是！”谢大奶奶笑着点头。
二人正聊着，就见约莫一四十左右的中年女子随王嬷嬷进来，上身穿宝蓝色缎面交领夹袄，领口有白色护领，镶金纽扣，袖有白色袖缘，下身为裙摆宽大的绿色织金双膝襽云纹马面裙。样貌并不怎么出挑，却浑身透着干练爽利。
王嬷嬷侧在一旁，引着这位妇人上前：“大奶奶，马夫人，这位就是尚膳局的司膳，红嬷嬷”。
只见这位妇人快走两步，两手平措于胸，屈膝低头，行了一个宫礼：“奴婢见过谢淑人，马儒人，祝二位夫人金安”，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精准到位。
座上二位见了不禁暗暗赞道，果然是宫里的嬷嬷，这礼仪堪称完美。谢大奶奶抬手虚扶一把：“司膳快快请起，何必如此大礼”？见她起身后，又命王嬷嬷看座，丫鬟则是重新换了松萝茶端上。
谢大奶奶笑着说道：“今儿咱就不要那么多规矩，我呢，平时不怎么喝茶，也不懂，也就这松萝茶时不时要喝上两回，嬷嬷将就品品吧”。
红嬷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睛一亮，托口而出：“好茶！”
然后放下茶碗，又恭敬说道：“瞧这松萝色泽绿润，香气高爽，滋味浓厚，可见是新安的极品松萝，怎能说是将就？托谢大奶奶的福，今奴婢也是有口福了。”
“是啊，刚还问你讨茶吃，也没见你拿这好茶来”，马夫人酸溜溜地，又道：“要不是嬷嬷在此，看来我今儿还喝不上你这极品的松萝茶”。
谢大奶奶瞧她跟斗气小姑娘一样，忍俊不禁：“你这泼猴，女儿都多大了，还跟姑娘时一样？得得得，王嬷嬷，赶紧去给这泼猴装一包来，免得她又刮躁”。
红嬷嬷在一旁笑而不语。
马夫人眼珠儿一转，朱唇一张，说道：“那得拿斗子来装”。
谢大奶奶口里正含了一口茶水，差点儿没喷出来，待好容易咽下，才又道：“好你个丽娘，你当装米呐？我这就这点子好茶，你还想全霍霍了去，看我不打你！”说着就拿起手里的巾子想作势打她。
见主子难得活泼一回，王嬷嬷心里高兴，也顺着说笑两句。好一会众人才敛了表情，又各自整理一番，谢大奶奶转头对红嬷嬷道：“嬷嬷见笑了”。
而后顿了顿，又道：“这次多得太后娘娘恩典，能再次见嬷嬷一展手艺，也是我等的福气。记得头次见嬷嬷，还是在八年前呢，当时就在宫里的春宴上，嬷嬷做的是那红绫饼餤，着实惊艳了一把呢。”
红姑微微一笑：“大奶奶记性好，那是奴婢得太后娘娘的恩典，第一次在春宴上献艺呢”。
“嬷嬷的手艺越发精进了，如今我瞧这莲花饼餤更甚那红绫饼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