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暗涌

下午一点半刚过，唐孝儒骑上自行车带着林浩辉就往县政府赶，一点四十多点，两人就来到了县政府门口。林浩辉拿出介绍信在门房做了登记，这才和唐孝儒一起进了办公楼。
“孝儒，你给我说一下人事科在哪个方向、第几个房子，我自己过去报到，你别跟过来，对你影响不好。”林浩辉一进楼道，便小声和唐孝儒交流起来，说完话还和唐孝儒之间拉开了距离，生怕会影响到侄子的前程。自从老爷子中午问了唐孝儒调动自己的前后经过后，林浩辉就觉得，自己的调动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唐孝儒在县里的情况堪忧啊！明面上乐观，私底下却是暗流涌动。虽然有白中华做靠山，但到了紧要关头，指望别人还是不如靠自己来的实在。自己毕竟身份敏感，从白中华没有介入此事，就可以看出他的态度，还是谨慎一些为好，免得给唐孝儒招惹麻烦。
“林叔，两点钟上班，人事科现在还没开门，您先去我办公室喝点茶，一会上班了我带您过去。”唐孝儒走过去，拉着林浩辉就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走，边走边和林浩辉说着单位的情况。“林叔，在县政府里根本就没啥密秘，即使我不带您过去，别人也知道我们之间肯定有关系。调动您的事是我协调办的，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明白的很。我现在做出辟嫌的样子，反而惹人笑话。再说您虽然调到县政府上班，但只是个仓库管理人员，又不是什么要害地方，您老没必要担心会影响到我。”唐孝儒笑着和林浩辉解释了一翻，乐观的劝慰着老人家，对林叔谨小慎微的处事方式，心里颇有些不以为然。在他想来，林浩辉今天下午根本不需要来这么早，仓库管理员又不是啥重要工作，林叔一个老同志，赶到下班以前报到就行了。再说了，仓库管理员本就归办公室管理，只要人事科将人分到了办公室，自己做为主任，以后想要照应林叔，根本就不是问题。说话的功夫就到了办公室门口，唐孝儒打开房门，将林浩辉让了进去。
林浩辉跟在后面，边走边听唐孝儒介绍县委里的情况，对基层同事之间相处的模式，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他没多说什么，进屋后便坐在了办公室招待人的长条椅上，看着唐孝儒忙前忙后的提着热水瓶泡茶，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林叔，您喝茶。”唐孝儒将泡好的茶放在林浩辉前面的茶几上。
“嗯，孝儒，你先把门关上，咱们继续聊中午的话题。唉！中午你不是说这次我调动的事你没找白书记，自己找人事部门的领导和几个相关科长协调办理的吗？我中午就觉得不太妥当，现在越想越觉得有问题。你是白中华的人，县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次你升到正科，触动了县里原来有望晋升人员的利益，县里就那么几个科室，资历老的大有人在，你这个空降兵挡了不止一个人的路啊！大家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必定对白书记和你都非常不满。你好好想想，这次帮你的人里，有没有受你提拔影响的，沾亲带故的都要算在内，咱们好好想想对策，不然林叔这次调动可真就害了你啰！”林浩辉神色严峻的对唐孝儒说道。
“林叔，有这么严重吗？”唐孝儒见林浩辉认真严肃的样子，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有些难以致信的问了起来。林浩辉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唐孝儒坐到了林浩辉旁边，按林叔提供的思路，认真的思索起了这次给自己帮忙的人员关系。
“林叔，您不提我还没注意，人事科长侯军的表弟朱一民这次本来要提副科，可是因为我占了这个位子，直接影响了一连串人员职位的变动，他的上级没动，他也就动不了了。还有几个”唐孝儒自从给白中华当秘书后，没少研究县里各个领导的亲戚关系网，再加上刘景林这个老县城人的一些小道消息，也将机关里各个头头脑脑的关系摸了个七七八八，现在静下心一想，这次帮自己的人的家人和亲戚，或多或少都因为自己的升迁而受到了影响，他们帮自己的目的，现在看来明显不单纯，只是自己当时急于调动林叔，没有注意这些细节。
“孝儒，你这么一说，很多问题也就能解释得通了。唉！林叔还是连累了你呀！在这些人眼里，林叔身份敏感，他们想拿我做文章，想对你不利呢！白书记这次置身事外也是好事，最起码还能在必要的时侯保你一下，这个人心思缜密，政治嗅觉灵敏，真是后生可畏呀！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咱们爷俩都在政府上班，稍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第一时间就可以知道，我还不信斗不过几个小官吏！”林浩辉听了唐孝儒的介绍，心里也有了底，对白中华在这件事情中的表现不由大加赞赏，无论是政治手腕和处事方式都非常成熟老练。这也激起了老爷子的傲气，准备和几个对侄子心怀算计，满怀恶意的人好好周旋一翻。
“林叔，我以后会更加谨慎，让他们抓不到把柄。哎哟！都已经两点半了，走，我领您去报到，看他们怎么唱这出戏。”唐孝儒看了下手表，忙领着林浩辉出了房间。
爷俩来到了人事科长侯爱军的办公室，科长侯爱军正坐在椅子上看报纸，看到唐孝儒领着一位文质斌斌的老人进来，忙站了起来。
“唐主任，这位老同志大概就是林浩辉吧？”
“你好，侯科长，我就是林浩辉，很高兴认识你。”林浩辉上前一步伸出了一只手，很友好的和侯爱军打起了招呼。
“噢！老林同志好啊！唐主任说你是他家老亲戚，因为年纪大了没人照顾，所以才将你调到了县里。你是省上派下来改造的重点对象，本来应该到更加艰苦的地方去锻炼，不过革命也是有人情味的嘛，念在你年老体弱，经过人事科开会决定，让你当办公室的仓库管理员，希望你以后努力工作，不要辜负了党和组织对你的照顾。”侯爱军轻握了一下林浩辉的手，满嘴官腔说了一堆套话，之后领着两人去了人事科的大办公室，让管内务的小李收了林浩辉的调令，帮林浩辉办理工资等手续。唐孝儒和林浩辉两人等一切手续走完后，便和侯爱军告别离开，侯爱军假模式样的将两人送到了办公室门口。
“孝儒，这候爱军是个标准的小官僚，简直就是个心口不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典型代表，以后你可要多防着他一点。”林浩辉边走边和唐孝儒交待着。“还有，以后在单位你可别叫我林叔，实在不愿叫我名字，叫我老林就成。虽然在县委大家基本没什么秘密，可别人知道和你做到明处，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效果。官场上讲究的就是心照不宣、和光同尘，只要你不做明处，他们想抓你的把柄，可不是那么容易。咱们后面可是要好好跟他们斗一场呢！你可别为了称呼上的小事，耽误了大事情。”
“林叔，我记住了。”唐孝儒应了一声，领着林浩辉去了科里的大办公室，准备将林叔介绍给科里的同志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