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母亲的哀伤）

陈慕岩默默离开了隔壁，
母亲那被泪水沾湿了的脸颊，幽怨的双眸……都像过电影一样在她的眼前浮现，她的心被塞的满满的，再也无法入眠……
第一次听到母亲的心里尽然有个叫‘卫华哥’的人，她震惊，意外！
看到母亲声泪俱下的跟外婆诉说着他们之间的故事，这个对她的家庭充满了严重破坏力的男人，他就像一个从未浮出过水面的隐形的天敌，夺走了母亲的心，母亲的爱，让她原本也可以幸福温暖的家，充满了冰冷毫无生气，她憎恨她嫉妒！
她似乎终于，为这两年来自己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成熟了的心灵深处里升腾起的怒怨找到了宣泄口。
她激动、愤怒、想骂他……恨他……
可此时那一份深深恨意，却又似乎变得复杂了，心里升腾起的却又是另一种说不清的思绪。
“他真的离开了吗？带着一份哀伤，带着一份遗憾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母亲？……”
她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怎么了？自己不是该高兴？该兴奋的吗？可为什么当听到外婆说起部队在整理遗物，知道了他永远的离去时，心里升腾起的却又是另一种莫名的伤悲？……她不清楚……不明了……”
直到东方天际泛白，她才浅浅睡去。
午间，院子里忽然一阵喧闹，在大庆的叫喊声中她才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侧头望去，一缕正午的阳光正顺着窗子的夹缝照射进来，她微微眯了眯眼，又侧头向大庆望去。
只见大庆正把手插在水盆里，沾了水向她脸上洒来，边洒边乐呵呵地道：“懒虫，名副其实的大懒虫，快看看都几点了还赖在床上不起！还敢说要跟我去部队当兵呢，这样懒，估计还没到军营呢半道就得给赶回来哈哈哈……”
陈慕岩忙躲过水珠，坐了起来嘟着嘴道：“干嘛啊你，死大庆真烦人，人家还没睡醒呢，就听你像个麻雀似的在这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还没睡醒？我的大小姐，一天的太阳马上都过去了，等着晒屁股都没有了！哈哈……”
陈慕岩一听皱起眉忙道：“啊？太阳都落山啦？几点钟了，我今天还要到学校去上晚自习呢，你怎么不早点叫我啊？外婆呢？”
大庆道：“我怎么知道你能睡到现在啊，简直全地球另类的生物啊哈！”
陈慕岩撇撇嘴笑道：“你才是呢，妈和外婆呢？”
大庆看了眼窗外道：“奶奶和姑姑一大早就走了，估计现在也该回来了吧。”
陈慕岩正低头系鞋带一听忙抬头道：“出去啦？上哪去了？怎不带上我？”
大庆望了她一眼又撇撇嘴道：“带上你？还好意思说，怎么带啊，大懒虫一个，睡的香的口水都流出来啦，是把你抬着带上啊！还是扛着走啊哈哈……”说完哈哈大笑合不拢嘴。
陈慕岩噘起嘴起身揪住大庆的耳朵笑道：“好讨厌的金大庆，一大早就叽叽呱呱像个黑毛乌鸦！”
大庆忙甩开笑道:“现在甭管我是麻雀还是乌鸦啦，我的大小姐，我是忠实听着奶奶的命令，才等着你起来一块吃早饭的，我看这早饭要直接变成中饭啦！我都快饿晕了！你还要吃不了？……”
陈慕岩一听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乐了：“哼本小姐我不吃谅你金大庆也不敢吃嘿！”
大庆边端过盘子边道:“好好怕你怕你还不行吗？快点来吃吧。再不来我直接饿躺下了啊！”
陈慕岩接过一个包子道：“外婆她们哪去了，你还没告诉我呢？”
大庆大口的咽下一口粥道：“我也不知道哪去了，一大早奶奶就让我过来了，听爸说好像往墓地那边去了吧。”
陈慕岩一听睁大了眼睛惊奇的道：“墓地？上那去干什么啊？我妈呢？也去了吗？”
大庆道：“我也不清楚，估计是奶奶想念祖爷爷他们了吧！姑姑不在这，那不用想肯定也跟着去了呗！”
陈慕岩边吃手里的包子，边转动了下眼眸忽然道：“那待会咱们也去吧！你说好不好？”
“咱们也去？”大庆道。
陈慕岩望了他一眼：“怎么你不想去啊？不去就算了那我自己去。”
大庆嘿了一声：“那还是去吧，过两天我又要走了，刚好也去拜拜祖先们吧！”
陈慕岩一听乐了粗鲁地拍了下大庆的头道：“还是大庆哥哥好！”
大庆被她突如其来的拍的抖了下肩膀了道：“瞧你那样，还有点女孩家的矜持啊，这知道叫哥啦！”
陈慕岩一听露出坏笑撇着嘴道：“是啊人家庄子后面的许玲姐姐矜持，不仅矜持还温和，温和似水哈哈哈……”说完像个傻瓜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大庆一听嘴角露出一份腼腆的微笑不再说话。
两人匆匆吃完，并肩向墓林方向跑去。
穿过一片片松林，又爬过一处陡坡，远远便看到一处用围墙垒起来的院子，里面排满了逝者的牌位，陈慕岩和大庆在里面转了好大一圈也没有看到外婆的身影，不禁道：外婆她们到底上哪去了啊？叫人好难找。”
大庆不答，径直往里走，大约走了有500米左右，一处用青石垒起来的大院，呈现在眼前，高大雄伟的门面上几个大字清晰入眼——烈士公墓。
大庆不禁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向里瞟了一眼，便看到奶奶和姑姑正蹲在一处牌位前，一张张烧着纸钱。
他忙转头向陈慕岩招手道：“这边。”
慕岩跟跟呛呛地赶了上来嘟着嘴道：“死大庆你跑这么快干嘛啊，我都快找不到你了。”她说着又四处张望微微颤抖了下身子道：“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在这里……我……我怎么感觉浑身都不舒服呢……”
大庆点了下她的鼻子道：“怎么？害怕了啊，又要来又要走？不是你要来的吗？”说着往前一指道：“呶，你看……”
陈慕岩忙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见母亲正依偎在外婆身旁颤抖着双手一张张烧着纸片，秋风萧条冷清，她满脸泪痕发髻凌乱低声缀泣。
大庆忙侧头望向慕岩道：“这谁的墓？姑姑哭的好伤心啊！”
陈慕岩微微愣了下，正想要过去搀扶母亲，只见墓碑上几个清晰的大字印入眼帘：
“抗洪英雄，何卫华烈士之墓。”她忙停下了脚步，怔怔地望着墓碑，四处一片寂静。
半晌大庆一声“奶奶”打破了寂静。
金海霞和老母亲下意识的回头，一看两孩子不知何时已悄然站立身后不禁皱起了眉道：“你们，你这俩孩子到这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