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月桂树（抢发）（下）

实验室这边是真的出事了。
“任师兄的文章，好像被人抢发了。”
“很严重吗？”见邓亦辰神情严肃，颜晏也跟着担心起来。
“嗯，任师兄指望这篇文章毕业找个好工作的。”
两人匆匆回到别墅，见大家都坐在安静客厅里，凌乱的麻将桌和餐桌已无人再理会。正中的任师兄，神情呆若木鸡，可是额头上的汗珠却显示此刻他的内心，并不如他面上一般平静。方师姐和莫莫师姐凑在pad前，读着论文。平时聒噪的柳师兄和袁师兄也沉默无言。邱老师在沙发上，双手撑额，有几分自责，对于眼前的状况也是一筹莫展。
任师兄，自本科起就在A大读书，如今，已是第十个年头，本科毕业后读硕士，又读博士，十年辛苦，十年磨一剑，度过了不少不眠之夜，眼看今日利剑将成，即将毕业，文章马上完稿，却没料突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文章被人抢发，自己的辛苦都付诸东流，原创性的消失，意味着文章不可能发表影响因子那么高的期刊上了，而这更是直接影响到能否顺利毕业。哪里又什么语言能够安慰此刻的任世杰呢？
邓亦辰坐到沙发上，再次点开那篇文章的链接，阅读起来。
“我们实验室一直在做这个方向，圈内人都知道，他们研究组横插进来要做，也不跟我们打声招呼，太过分了。”袁师兄受不了沉默压抑的气氛，义愤填膺指责这篇文章的团队。
“他们肯定是读了我们以前的发文章，也肯定知道我们再继续深入研究，还抢过去做，太TM不道德了。”
原计划接着任师兄的课题继续往下做的韩菁菁越想越觉得倒霉，感觉师兄都自身难保了，自己还有什么课题好接呢，入学以来的希望与努力都化为了泡影，竟一人哭了起来。
“事到如今，再说这些有什么用，人家发都发了。”方晴师姐用沙哑的嗓音威严的喝止。
大家再度沉默下来。邓亦辰依旧坐在沙发上阅读那篇文章，异常冷静。
此时颜晏也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单位竞争的确实有失公德，而且这样竞争，不仅浪费了国家的实验试剂耗材，还浪费了一个博士生宝贵的青春。他们为什么不去做其他有意义的课题呢？就因为看到这个课题能发好文章，就要不计后果的去抢做抢发？如此拿纳税人的钱和学生的命运当儿戏，眼睛里只有影响因子的人，是科研界的耻辱，当真可恶！
邱老师的第一反应也是无比愤慨，作为老师，他又同时为学生感到惋惜，为课题没能赶到前面而自责，但是，在大家都被愤怒和沮丧占据了理智的情况下，邱老师只能站出来说道：“从整体上看，抢发这种事当然是学术界应该积极改变的事，不过，换一个角度说，其他团队可以在伦理允许的范围内，研究他们想做的任何研究。世杰的论文被抢发，至少说明别人对这项研究也感兴趣，这意味着他们认可我们实验室以往的研究和相关论文。事到如今，我们还是一起来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邓亦辰也终于从论文上抬起头来：“是的，世上没有两篇论文是一模一样的，他们虽然不知从哪里获取了这个基因的初始概念，却没办法完完整整的复制任师兄的设计，据我所知，任师兄手里还有一些实验，这篇文章中没有涉及，所以，我认为，任师兄的研究不会失去价值。”
“可是，我剩下那点东西，肯定发不了好文章了，这么多年，就这样毕业，我不甘心。”
“师兄，还有时间，我们可以再找别思路，深挖下去，能发更好的文章也说不定呢！”
“还有可能吗？小邓你读的文献多，帮我想想办法吧！”任师兄的眼睛里终于恢复了一些神采，将信将疑的握住邓亦辰的手臂，似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我们回去研究一下。”
邱老师接了个电话，回来对大家说道：“王老师也收到这个消息了，叫我们回实验室开会，走吧。”说着拍拍任世杰的肩膀，“振作起来！”
任师兄，勉强扯出一点笑意，脸上的苦涩难以掩饰。
众人都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莫莫师姐打包了一些剩下的饭菜，准备回实验室一起加班应对这个突发情况。
熄灭别墅的灯，从门廊处的桂花树下走过，诸位师兄师姐们已是一脸郑重，短暂的放松之后，大家都已准备好回到熟悉的实验室，回到那个日夜奋斗的地方。
邓亦辰坚持先送颜晏回寝室。车骑的比来时略快了些，依旧很稳很稳，看着前面邓师兄的背影，颜晏又想到了他这几天坐在通风橱前的背影，这样的背影并算不得多么宽厚，却足以让人心安。知道此刻邓亦辰的脑子里还在思考任师兄的论文，一路上颜晏安静无话，可是到了寝室楼下，还是忍不住担心的问到：
“任师兄的论文怎么办啊？还有救吗？”
“放心吧，没事的，关键是，任师兄需要调整状态，抓紧时间，再做出一些漂亮的结果，补充到新的论文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