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广德十六年的冬天被认为是最近十年来最寒冷的一个冬天，如兮在回廊屋檐下站的手脚发麻，但身体的感受到的寒意远不能和心里的寒意相提并论。小鸾裹着滚毛的雪白大氅，轻手轻脚地走近如兮，往姐姐手里塞了个烫金手炉。
“姐姐，外头冷，你快进来暖和一下吧。”小鸾拽了拽如兮的衣袖。
如兮捏着手炉，燃烧的炭火蹭蹭往外冒热气，她手心冷到极点几乎僵住，掌心捂在出气的手炉缝里丝毫没有痛感。
“我没事，你进去吧。”
小鸾摇头道：“我陪着姐姐！”
掌心忽有灼热的刺痛，她翻过来看了看，皮肉已烤得通红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让她静静也好。”霁瑚坐在堂屋长椅上，屋门打开，她恰能听见姐妹俩的对话。虞阳郡主正在赏玩新得的匕首，这匕首是宣云弋当年随长兄思悼太子宣云明出征漠北时，从库夏岢闍大王的尸体手上拔下来的战利品，霁瑚早就中意这把短刃，只是她和宣云弋不甚亲近，关系冷淡，不好开口向三舅舅讨。小鸾得知后很是费了一番心思，昨晚先是伺候她的太子殿下舒心快活了一整夜，今天一早再撒娇卖痴，终于哄得宣云弋把这匕首赐给了霁瑚。
霁瑚在宣政殿谢过太子就顺道来东宫找小鸾，说是新得了一匹温顺的小马驹，要带她去皇宫校场学骑马，刚换了骑装要出临华殿，就听洗绿匆忙跑来禀报皇帝已经下旨，宣布皇六子宣云袭聘西河平国公府的千金褚氏为越王继室王妃。
前一秒还轻松欢快的说笑声戛然而止，小鸾震惊地去看如兮，如兮却呆若木鸡，伫立在原地久久不曾动弹，直到小鸾来劝她回屋。
“小表叔他，他不是要娶我姐姐的吗？”小鸾挨着霁瑚坐下，身体团成一个小小的滚圆的球。
“他说了又不算。”霁瑚耸肩道：“我早就和你讲过，叫你姐姐趁早死了这条心，你们非不听。”
“那，那我去求殿下！”小鸾神色焦急，她探出头去看了眼如兮，见她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不由得红了眼睛。
“然后再让他罚跪？你现在可没怀孕，当心我舅舅叫人打你板子。”霁瑚胳膊靠在枕上，面带坏笑的嘲讽她：“你这小脑瓜子，能不能机灵点？”
“啊？”小鸾微张着嘴，不明所以地看她。
霁瑚在这小呆鹅的头顶上敲了一颗爆栗子。
“诶哟！”小鸾抱着脑袋，可怜道：“干嘛敲人家呀！”
“你姐姐和我六舅舅的事儿不是你能够置喙的，你要是再像前回那样哭闹，反会害了你姐姐。”霁瑚拨了拨她脖颈边垂落的碎发，带着惯有的冷淡高傲的神色。
“那，呜呜可我总得做些什么啊......总有我能为姐姐做的罢？”
“有。”霁瑚颔首，“你可以求太子把你姐姐赐给越王做侧妃。”
小鸾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思索她这提议的可行性。
霁瑚捏捏她的脸颊，“你姐姐做不成正妃，做个小妻想来也不难，你要是替你姐姐开这个口，没准三舅舅还会觉得你突然懂事了。兴许他一高兴会向外祖父进言，你姐姐就能直接封个侧妃，省得从侍妾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