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好好活下去

他定定地说道：“涵霜，听我说，你没做梦，那是真的。六弟他已经不在人世了，你要好好活下去，为了他，要好好地活下去！”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带着一丝凄楚，但是，吐出的话语却无疑是残忍的。
这话语，一字一字，那么清晰，如同冰冷的雹子，敲碎了她的自欺欺人。
“你为什么要骗我。他怎么可能离开人世，不会的！你骗我！我恨你！”涵霜冷冷说道，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隔着厚厚的冬衣，掐的他手臂生疼。清冷绝美的脸上，带着一丝浓浓的凄婉。
“你不信，那好，现在我就带你去他的灵堂，看看他的尸身！”他无奈之下，终于下了狠心，冷冷说道。他一用力，将她从软椅上拉了起来，就要带她走。
她一把打落龙卿燝的手，定定地站在那里。
“他没有死！”凄婉和悲恸的表情不在，此时，她一脸的宁静，就好似暴风雨后的天空。
她忽然伸手，将那支白色的玉簪从头上拔了下来，一瞬间，满头黑发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一直披垂到腰间，和龙无忧那头墨发一样，惊人的长和黑。
午后的日光淡淡的笼着她消瘦而单薄的身子，黑发在曝光下闪着潋滟的波光。
涵霜无视无忧的惊诧，伸出苍白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银梳，将墨发细细梳理，然后伸手，将头顶上的发绾了一个男子的发髻，用这支玉簪紧紧簪住。
转瞬之间，清美绝丽女子变作了俊美清绝的男子，她容光照人，似乎连日光都为之黯淡。
“我就是龙无忧！”她说，妖娆地笑了。
这一笑，丝毫不见悲戚和哀婉，而是，清纯而明媚的，就如同那朵绽放在积雪下的寒梅，美的令人心碎。
然后，她就在那笑容里缓缓倒地。
这一次，涵霜再没有醒过来，她一直在昏睡，和前一次的昏迷不同，她看上去没有做噩梦的迹象，也没有呓语，她睡的很安静很恬静。
起初的时候，大家还觉得很欣慰，觉得让她睡一睡，总比一直伤心要好。
可是，一直睡了三日，她还没有苏醒的迹象，月华终于急了，小姐虽然嘴里不相信抚宁王已经去了，但是，其实，她心里，还是相信的，否则，她不会这么一睡不醒，一心求死。
涵霜如今这样子，倘若不是还有呼吸和脉搏，几乎令人以为，她已经不是一个沉睡的人，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三日，龙卿燝每日一下朝，便从宫里赶了过来，守在涵霜的床边。不眠不休，他整个人迅速地憔悴下去了。
他握着涵霜的冰凉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就像是冰雪铸就的，随时都可能会化去。
恐慌，在心头蔓延，他低低地坚定地说道：“涵霜，你要醒过来，你还有澈儿，你绝不能就这样一睡不醒。涵霜，如果，你还想看到他，就一定要醒过来。否则，你就永远看不到他了。”
他在涵霜身边一直说，低低地柔柔地，一直说。白日说，晚上说，直到说到他嗓音暗哑，他终于看到她的眼睫颤了颤，睁开了那双清澈的眼睛。
“他在哪里，他还活着是不是？”三日三夜的昏睡，没有吃一点东西，她竟然从床榻上猛然坐起身来，急急问道。
无忧彻底呆住了，望着涵霜焦急的期待的模样，有些话几乎要冲口而出，然，他终于忍了忍，良久才沙哑着嗓子低低说道：“去看看他吧，今日，是他出殡的日子。”
龙无忧的灵堂设在抚宁王府。
马车在抚宁王府门前缓缓停住，涵霜起身从马车上下来，入眼，便是门前高挂着的长长的招魂幡，被冷风吹着，时而飘上，时而又轻轻地落下。
门口蹲着的两只石狮子也套上了白色的布条。
府里面处处皆是缟素，屋檐下悬挂着的灯笼全部蒙上了一层白布，在风里摇摇晃晃，透着无声的悲戚。
灵堂之上，悬挂着重重白纱，庄严肃稽，龙无忧的灵框就停置在白色的布幔后。守灵的都是龙无忧的部下，他们含着热泪，在灵前上香，烧纸，极是轻手轻脚，似乎是怕打扰了他休息一般。
虽然，龙无忧生前曾经造反，然而，龙卿燝将龙无忧的起事宣布为驱除外贼，反而对他一番褒扬。
朝中的臣子也不是傻子，一来是因为新帝的态度，二来，他们也着实是钦佩龙无忧的。
是以，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涵霜缓步走入到灵堂中，满目触目惊心的白色令她心头剧痛，她定定凝立在灵前，光拉长了她纤瘦的身影，映在墙上，虚浮而缥缈，她久久地伫立着，却好似失了言语，只是眼神怔怔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灵框。
她那种茫然若失的神情，那种缥缈而苍白的神色，令观者心中一颤，原本还是有很多部下埋怨她的，要不是因为她，龙无忧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然，看到她，心里突然间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哀戚的难受。
就这样，要永远地诀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