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我正开车在去往公司的路上,周志伟打来电话。在手机上看到他名字的一刻,我的内心极度惊讶,而在这种惊讶的同时,又充满了愧疚,我迟疑不接,但还是索性按下了接听键,因为,该面对的事情总要面对,不可能一直逃避。
“张帆,这么久了,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听说你伤情挺严重的,我怕打电话过去,得到的是一个让人失望的结局。总之,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我害怕你死了。”
“你还是老样子,害怕承担结果。我告诉你,其实我早就好了,那点伤,根本不算什么,我只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弃我而去?”
“早就好了?为什么陆应雄说你伤得很严重,醒不过来?我还以为你真死了!”
“那是骗你的,是我让他这样说的。”
“那医药费不贵吧?”我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但马上又怪自己愚蠢不该说。
“哈哈,你啊你啊,我他妈有医保怕什么?医保报销了大部分,那些飙车的年轻人觉得自己有责任,承担了些,我没花几个钱。”
“那就好,那就好……”我突然有点无地自容。
“你说你想不通我为什么这样做,现在是想通了,才打电话过来?”
“是的,我想通了。人生不易,我们每个人在面对选择的时候,总会陷入两难的境地,但这并不表示我们是不负责任的,只不过,我们都有自己的苦衷,理解别人,也是理解自己。”
其实,生活中的很多事情远远不止表面看到的那样,就比如韩森,我上大学那会他风光无限,有了自己的公司,在别人眼里是富二代,但他风度翩翩,是个孝顺的人,每逢过节都给父母送礼,连我都不得不承认他很棒!而他的老婆秦妍,上次饭局上赵磊还故意开玩笑告诉我说她是个同,才义无反顾地拆散我和赵琳,并安排自己的好基友孟雪松来搅局!哈哈,谁知道是真是假呢?总之,就是这样一个我一点都看不上的人,一身缺点的人,他老公韩森是这么爱她,难道真的只因为她长了一个漂亮的脸蛋吗?哈哈,诸如此类,生活中的事情就太多了。就像是我有几次站在西二旗的地铁站,看到这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都要去往哪里?又在寻找什么归途?茫茫人海,芸芸众生,都不过是在开始或者结束自己的故事。
“你能够顺利度过难关,真的太好了,改天我亲自去北京给你赔罪!”我满心高兴地说,看来我们的友谊还是经住了考验。
“你呀,也不要改天了,最近就过来吧,我们公司最近进行轮融资了,一家美国的惠恩资本打算入股我们华途软件,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你要不就辞掉上海的工作,来北京跟我一起打拼吧?我们这边严重缺人,陆应雄已经答应留下来了,暂时不回西安了,你要过来的话,我这里有个副总经理的位置留给你!”周志伟诚恳地说。
“可是……我刚回来,还想……算了,我最近就过去!”我坚定地说,我毕竟欠周志伟一个天大的人情,怎么可能推辞呢。
“好!那我就在北京等你过来了。”周志伟说完,便挂了电话,而我却在家里,内心充满了忐忑不安,还有犹豫不决,虽然我嘴上答应了,但我内心却还是舍不得西安的一切,我实际上上月已经从上海那边离职了,总算是回到了我日思夜想的寨,看到这里仍然是一片繁华的样子,我是既感到欣慰,又感到庆幸,当时,我就下定决心,留下来陪寨走完最后的一程,这个陪伴我青春的地方,可是周志伟这一说,我又不得不启程了。也罢,等我处理完周志伟的事情再回来吧,我相信以寨这样的繁华盛景,人声鼎沸的情况,一时半会还拆不了,再坚持个三五年没问题,处理完周志伟的事情最多一年半载。
想到这里,我就下决心去北京一趟了。当天,我又在寨从头到尾逛了一圈,看着这里熟悉的一切,却发现变得越来越陌生了。曾几何时,我一直以为寨是我的死生之地,是我必须留下了见证青春,见证我成功的地方,可惜,当我认为一切乾坤已定的时候,却不得不因为人情世故,还有自己的雄心壮志,而又一次辜负它。寨,对不起了,这一次回来,我只在你这个温暖的港湾里休息了几个月,却又不得不离开了,我保证,下次回来,我就和你度过余生。
我把这些情况告诉了林原,她打算和我一起去北京,这太好了,这样我感情上也有了寄托,便能更加地投入自己的经历去处理华途软件的事情了。我俩定好了日子,选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便收拾好行李,乘坐出租车,来到了西安北站。在临走前,我沉默不语地看着寨,内心久久不能释怀,也不能舍弃,总觉得这次离开,有种不祥的预感,可我就是说不上来。
林原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温柔地安慰我说:“别担心了,寨这么大的城中村,怎么可能一时半会拆掉,等咱们处理好了华途软件的事情再回来,到时候我陪你在村子里吃吃喝喝,开心玩耍一辈子!”
我回头看看林原,想不到她这么了解我,便微笑地回应:“好!我相信到时候,咱俩一定会过得很开心,我们还要多回学校逛逛呢,你记得吗?以前咱俩在文大第一次约会时的情景吗?当时咱俩还有点害羞,唯唯诺诺,大晚上还遇见了李超凡……”
“哈哈哈,怎么会忘记呢!那阵子我感情不顺,你也对我没什么意思,你可真是个木头,不解风情,之后我就暂时休学回成都去了,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好多年。也许,人生就是这样吧,分开的人,只要有缘,便还会在未来的某个地方相见!”
“对啊,说白了,这就说明咱们是一路人,如果是道不同,那就不相为谋了,更谈不上一起走下去了。”跟林原说了这么多,我内心的愁楚也减轻了不少,便鼓起了勇气,打算在北京,和周志伟、陆应雄放开手脚大干一番。
寨,好好保重,一定要坚持下来,等着我回来,陪你共度余生!我在心中默念着,却从车窗里看着那些熟悉的建筑物,久久不忍离开,那条宽阔的主巷道、两边的各类小吃摊点,纵横交叉的巷道,街边的绿树氤氲,遮住了七月火辣的阳光,还有树荫下走着的人群,那些普通的上班族,还有文大的学生们,那些我们经常光顾的网吧、火锅店、拉面馆……这一切,就是我们所有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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