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他就是卿平安

听闻少年如此说完，霖玲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但是依旧笑靥如花。
少年发呆了一会儿，然后又意气风发地转过身子，大嗓门道：“但是咱们‘天一派’可不允许有怂蛋，事关天下百姓安危，哪怕天一派就此灭绝，也绝不会坐视不理！你我既然夺天地造化而修行，那么这次咱们就要好好和天斗一斗，儿郎们，你们可还记得‘天一派’的门规？”少年左脚抬起，然后落在半空，好似脚底下踩着一块石头一般，支棱个腿，意气风发地朝着面前的空闻等人大喊。
空闻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琢磨着这“天一派”都是第一次听说，谁能知道“天一派”的门规呢？就连齐明山等人都相互看看，默默地摇了摇头。
就在众人莫名其妙地时候，虚空之中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诵读声，声音凭空而来，却好像就在众人身后，如黄钟大吕，震人心魂：“俺的！俺的！都四俺的！”
众人目瞪口呆，唯有霖玲又笑得直不起腰了。
少年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折扇“啪”一下地打开，很满意地说道：“不错，你们都抓住精髓了哈，你们说的不错，都是咱的，谁要抢，谁要夺，得问问咱们同意不同意！”吊儿郎当的少年，瞬间一脸正色，站直了身子，双手背在身后，双眸明亮夺目地说道：“这乾坤是我们的，这天地是我们的，这山河日月是我们的，这天下黎民也是我们的。”少年郎意气风发，如指点江山般激昂道：“你我夺天地造化而修行，夺黎民百姓气运而修行，只为破天而去，遨游诸空。然，这乾坤有恙，这黎民有难，我等必然全力施为，哪怕身死道消，哪怕仙路崩断，只要能还这乾坤一线生机，只要能还百姓一份福荫，我等必然全力以赴，不死不休，只因……”少年郎紧紧抿了抿嘴唇，看了看远处的天地山水，这才回头决然道：“只因咱们欠这个乾坤的，只因咱们欠天下黎民百姓的！欠的，要还！”
虚空之中，冥冥之处，不知有几百几千人，在片刻寂静之后，沉声道：“欠的，要还！”齐明山和空闻等人，只觉得一股颤栗的感觉自下而上，席卷全身，他们看不见那几百上千人聚在一起的气势，他们看不见当时周遭是什么环境，他们只能看着眼前这个忽而吊儿郎当、忽而一本正经的少年郎，用清澈的眼神打量着他们……虽然齐明山等人知道，少年郎看得不是他们。
少年郎笑了，很开心、很释怀地笑了，他微微仰头，轻轻舒了口气，好似陷入了无限的回忆：“我自小跟随师父修行，踏遍了山川江河、深林遗迹，也看遍了人间繁华、百姓悲喜……然后自上次大潮以后，咱们‘天一派’就没有长辈啦！我被赶鸭子上架坐上了这个掌门的位置……承蒙各位师兄弟和儿郎们的照料，咱们‘天一派’虽然一夜之间从繁荣到衰败，但是咱们的脊梁没弯，咱们的骨气没散……这次大潮，就剩咱们啦！”少年回头，洒脱一笑：“就剩咱们啦，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几个，咱们‘天一派’现在人微言轻，也没人帮咱们，他们都力求自保，也没人扫天下的瓦上霜。但是咱们得管、得管啊……”少年回头，眸若星辰，仿佛隔着时空，落在了霖玲的身上，轻轻道：“否则我怎么有脸去见师父，怎么有脸去见那个没心没肺的狐狸……”霖玲笑，笑得泪流满面。
突然，少年皱眉、回头，望着远处的天边，凝视许久，才郑重道：“来了，都想好了么？”先是寂静，然后又是一阵整齐的：“欠的，要还！”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少年散了紧皱的眉头，仰天大笑，连到三声好，点头道：“与子同袍，吾道不孤！”说完，少年郎的身影慢慢淡去，众人见到他最后的身姿，是他纵身前越，做出了一个踩剑的动作，隐约的，少年郎似乎回头了一下，眼神落在某处，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人影散去，众人还沉浸在震惊中无法自拔，唯有霖玲慢慢上前，蹲下身子，一片一片捡起了地上如雪花般的碎页，邱叶第一个反应过来，快步上前，跟随着霖玲一起收拾，然后是断无涯、齐明山、陆铮……
最后，霖玲捧着一堆破碎的古籍残页，站起身子，转头，认真道：“他就是卿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