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逃不出的城（中）

溱溱走后不久，玄今仍站在原地，望着那堵高高的墙，他深呼了一口气，将思绪拉回来，转过身体去，迎面看见了站在身后的秦王。
秦王沉着脸，叫玄今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们俩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静静地伫立着，四目相对，一言不发，。有时候玄今觉着自己与皇兄之间，便只有君臣关系，毫无兄弟之情，而现在秦王的脸渐渐地柔和下来，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让玄今觉得这一刻，皇兄是鲜活而真实的。
往日里，他总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在朝廷上，他和自己打官腔，私底下，再无任何交集。
过了一会儿，秦王开口说话了，他慢慢地走进玄今：“没想到，陛下还是放她走了。”
秦王总是这样一副道破天机，似乎对什么都了然于掌的模样，就像此刻，好像在他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她本就不属于这里，不属于任何人。”玄今坚定地说道，继而他望着秦王的眼睛，“就像九儿公主。“
秦王为之讶然，他从未想过有一天，玄今会对自己说起啊九。而玄今察觉到他的异常，“皇兄，朕从未加害于她，若不是聂小丙调查，朕一直以为皇兄多年不娶，与朕兄弟间隙，是因为华昭。“自从林落致出现之后，他便让聂小丙暗中调查，他总觉得这个小姑娘太过眼熟，她长得像啊溱，也长得像九儿公主，而她暗地里又与车前子先生有所往来，这种种，让玄今不得不怀疑她的身份。
而在调查的过程中，聂小丙说她并非北齐人，也不是什么药童，恰巧东陵国那边送来的奴隶一夜之中，全都逃跑了，那东陵国的将领说，是一个北上的商人救走的，那人便是秦正。这一来二去的，再三权衡之下，玄今便怀疑这林落致是东陵国的小公主，传言中不会长大，性情古怪，武功高强的洛雪公主。
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只是玄今从未想过她与溱溱之间会是什么关系。
“朕原不知，啊九姑娘是东陵国的公主。“玄今说的都是实情。
轻轻地，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任何重量，“陛下您说不是，便不是。“玄今心里觉得绞痛，从前，这句话玄今视为珍宝，他收藏在心间，因为多年前，当他还是太子，秦王还是皇子的时候，秦王的乳娘离奇死亡，宫里边的人都说是太子府里的人害死秦王的乳娘的，秦王听言，便想到太子府与太子当面对质，那时候玄今只说了一句：”不是我。“而秦王笑着对他说：”弟弟说不是，便不是。“后来，此事，秦王便再也没有追究。
玄今失望极了，他觉得再这样对持下去，并无结果，于是他便不做任何解释，欲意离开，此时，秦王走到玄今身边，小声地说了句：“提防太后，保护好啊溱，若陛下还值得信任，就不要让啊溱受到任何伤害。“说完，便离去了。
玄今愣在原地，所谓兄弟同心，便是此刻。
无论玄今所说是真是假，他不敢作任何判断。当初九儿也是，现在对陛下亦然。
秦王祝贺陆青阳后便匆匆离开了，他独身一人来到明月阁喝酒。明月阁是他与九儿相识的地方，那时候，她说她叫啊九。
秦王并不傻，他知道她靠近自己的目的并不单纯，起初只是逢场作戏，看看她究竟有什么能耐，但是在往后相处的岁月里，他知道她并不是那种工于心计，一心想害自己的人。他同她在一起时，是难得的轻松和自在。
她太爱笑了，总是在他面前笑得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姑娘，但其实，她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太多，她必须要赢，可是她却输了。
秦王给过她机会，让她杀了自己，可是她却落荒而逃了，她说：“如果守护一个国家，要牺牲一个无辜的人，那我宁愿自己去死。“那时候，秦王笑她傻，他说：”用一个人，换一个国家，便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