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记忆

江槿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一层，但也只能做下去了，他低着头咬牙想了想忽然间想起了自沐梓莜刚失踪一个月的时候他曾去了沐梓莜的家里见了她的家人向他们带去一个学院有事沐梓莜会有一阵子不回来的假消息，也是在那时候江槿在茶几上看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沐梓莜的养母抱着她坐在椅子上，身边站着同她拉着手的哥哥，椅子后面站在她那位不苟言笑的养父，照片中四人虽只有那位一看就和蔼的母亲与男孩是笑着的但也不难看出沐梓莜同那位父亲的眼中的柔和温馨，倒真是一个团圆和睦的家庭。
这是江槿的第一印象，第二印象便是小梓莜额头上那哪怕已经愈合但痕迹仍旧明显的伤疤，一时又想起了长大后的沐梓莜额上那浅淡的一痕便问出了口，那天招待他的刚好是沐梓莜那位和蔼的母亲听到他问一下便流露出了心疼的感情，她看着照片中小小年纪便精致的如同人偶一般的人儿道那时小梓莜曾经遭受过的欺凌，她父亲说是为了她以后的成长不让她管可万万没想到一时不慎竟是严重到终身都要留下这个伤口。
这一下江槿就像是看见了希望一般忽然抬起了头问她：“你额头发际处是不是有一道浅浅的伤疤。”
安翎伸手一摸果然有一道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那在你的记忆里，这道伤疤是怎么来的？”
人的记忆一向如石子落水一般，只要有一个引子投入记忆之海中便能将那件事从无尽的大海中捞起查看。
安翎寻着这块“石头”在这片大海中畅游片刻后忽然间想起，这一道疤是自己十二岁那年在山间追逐一只即将成为自己口粮兔子却不小心被绊倒磕在了石头上留下的。
“细节呢？”江槿听着安翎的诉说后忽然问道。
记忆中那天已是安翎在荒山中独自生活了两年之久她穿着自己狠心父母由仅剩下的良心留给她的黑色上衣加一条宽松的牛仔裤穿梭在树林间追捕着自己的晚饭，追了挺久后兔子忽然不见了，她找了会突然就在身旁不远处的草丛里又看见了它，她藏在树后放缓了呼吸突然间猛地扑了上去，却没想到被树根绊住了脚倒下的时候更没想到前方有一块尖锐的石头就这样直接磕在上面了，刚磕到的时候几乎是血流不止后来也是因为自己在树林里生活了两年有一定的药理知识了，才用草药止住了血。
“十二岁，六年，黑色上衣宽松牛仔……”江槿在安翎的一翻自诉后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江槿喃喃出声：“不应该，不应该啊……”随后抬头看向安翎，“人的记忆是有一定限度的，如果这份记忆是真的你十二岁那年发生的这件事一定会让你印象深刻，深刻到你能记住大部分的细节，但不会记住全部的细节。”
安翎愣了一下，咬了咬牙哑声道：“什么意思。”
江槿定定地看着她：“六年了，除非当时这件事对你来说重大无比或者意义非凡否则谁又能记得住六年前的某一天自己穿的是什么！”
安翎的脸色几乎是瞬间苍白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是哑口无言。
“若是不信那我问你，为什么能记住你穿的是黑色上衣？”
“……因为额头上的血滴到衣服上不见了……”
“那你为什么能记住是宽松的牛仔裤呢？”
“……因为要在山里行动……”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记住的应该是你穿的是一条宽松的裤子而不是宽松的牛仔裤。”
看着安翎皱着眉头死死咬住牙齿的样子江槿知道她已经信服了，可是还不够只有这一段记忆的破绽是不够的。
“要是你不相信你便想想其他的记忆看看它们的记忆是不是也是详细到每个细节。”
安翎抚着额头慢慢躬下身子片刻后她有些痛苦的声音自她用自己身体给自己铸起的保护圈里闷闷地传出：“没有，什么都没有要想什么？我不知道要想什么……”
江槿一怔后微眯了下眼试探道：“就想你的着装，看看你的每个时间段所穿的衣服是不是都无比清晰。”
一段时间后安翎似是放弃了一般直起了身子眼神空洞，江槿知道她已经接受了自己所拥有的记忆是假的这件事了。
“这些记忆……只有细节这个问题吗？”她空洞的眼神缓缓移向了江槿勉强聚上了点焦问。
江槿既担忧又欣喜迟疑了一会后还是回道：“……不是，人的记忆是属于自己的就算是你不知道从何想起的时候那些大概的片段还是会像走马灯一样出现在自己脑海中，而你的记忆却是没有人引导便是一片空白……”
安翎看了江槿一会后忽然笑出了声：“呵……真是讽刺。”说完转身眼看着就要走了。
“梓莜！”叶汐荨暗自忍耐了许久之后还是忍不住出声叫住了她。
安翎的脚顿了一下虽说没有回身可到底还是停下了。
“你已经知道他是骗你的了，所以……”叶汐荨继续道，“跟我们回去吧……”
“回去？怎么回去？”安翎脚步轻移看向了叶汐荨，流露出的是满面的绝望茫然以及眼眸中的破碎，她道：“你们说我的记忆是假的，对、证实了就是假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它还是会在我的脑子里，你们说你们是我的同伴可是我的脑子里却根本没有你们的存在，现在的你们一出现在我的视野里的时候便是敌人，这个定位哪怕短却也已经根深蒂固了，所以只要我一天没有拿回属于我的真实的记忆，只要这份假的记忆存在在我的脑海里一天我们便永远也没办法做真正同伴，既不是真正的同伴又怎么可能亲密无间，迟早会生嫌隙的，所以我还能回哪呢？”
一番话问得叶汐荨哑口无言却又不愿放弃，但几番张口却还是什么都吐不出来，安翎瞧了仅是嗤笑一声便要走了。
当她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一阵铁链拖动的声音伴随着江槿唤她名字的声音以及自身后忽然间蹿动而来一阵气流。
“安翎……”
不管怎么样现在的她习惯的还是这个名字。
她抬手一抓发现只是一条有着浅蓝色水晶吊坠的项链，安翎看了看项链，又看向了江槿。
然而江槿却是什么话都没有只一句：“我们等你！”
安翎抿了下嘴什么也没说再没回头走上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