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背后的余波

在达莫伦斯在营房里休息，并且思索着上尉的话时，狩猎者在沙尔山脉的分部却不再平静。一辆黑色的摩托怒吼着飞驰到了大门前，猛然刹住，两只车胎在地面摩擦出缕缕烟尘，看似沉重的车身却轻盈地飘移起来，一个横停正好堵在了门口。这辆车的行为几乎是在狩猎者分部的头上拉屎，但是车上那的涂鸦让大厅里的狩猎者打消了干涉的念头。
车上的人从摩托上出来，一脸怒容的尼克走了下来，这次他怒气冲冲的大步走进大门，根本不理会门口的和他打招呼的士兵，转而直奔卡特尼娜的办公室。
分部的狩猎者，以及这座楼里的许多士兵都认得这个卡特尼娜小队里的重炮手，因此在看到他的脸色以后，大多数士兵识相地把目光转向别处，连例行公事检查证件的之类的举措都省略了。
而大楼里与他错身而过的人看着他这般怒气冲冲的样子，还在疑惑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极少数知情的则若有所思。不过所有人都发觉，这个本在大家的印象中非常忠厚和睦的老好人，原来也会如此的气势咄咄逼人。
带着明显怒气的脚步声响彻了整层楼的走廊，卡特尼娜的副官听到了脚步声，推开自己小办公间的门，用着讨好的微笑迎上了尼克：“尼克阁下……”
“让开！”尼克大喝道，大手一挥，一道无形的力场将副官推得踉跄退后好几米，副官脸色瞬间大变，万万没有想到一向老实好说话的尼克发起怒来竟然也会如此狂猛且不留任何余地。
“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做的，尼克阁下。”副官重新站稳后又一次拦住了尼克说道。
但尼克根本懒得去理会那个脸色阴晴不定的副官，而是直接推开他打了卡特尼娜办公室的大门，走了进去，然后将房门重重地关上，把副官和许多悄悄探头出一看究竟的助理们统统关在了外面。
正在和一堆未处理的文件搏斗的卡特尼娜抬起头来，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地说：“尼克，你刚才的表现很没有一个上位者该有的风度。”
“风度？让风度见鬼去好了！”尼克大步走到卡特尼娜的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上，上身前倾，半俯视着她，一句一顿地说：“我听说，你把达莫伦斯给招进了斯泰克的训练营？”
“是的，他现在在斯泰克主持的训练营里，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迎接一位真正的狩猎者了。”卡特尼娜罕见的一脸认真地回答道。
“该死！”尼克重重地捶了一下办公桌：“我想你会错了我的意思，我来这不是问你是不是做了这件事，而是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难道忘记了弗洛德是怎么死的了吗！”
“弗洛德的事情我们都很难过，但斯泰克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高估了弗洛德的承受能力，我这次把小达莫送进去，就是因为我相信他要比弗洛德更加坚韧。”卡特尼娜的铅笔飞快地在手指间旋转起来，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她已经开始不耐烦的标志，尼克当然更知道这一点。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不想让达莫伦斯活着回来？你应该知道，他是我们非常喜欢的孩子，我、休默、阿布罗狄都可以教他，为什么你要让一个孩子去接受那个变态的训练。”尼克说到最后两句话语调开始平静低沉下来，然而其中蕴含的威压比之刚才的咆哮要沉重得多。
飞旋的铅笔骤然停住，卡特尼娜冷冷地看着尼克，铅笔笔尖一下一下地轻点着办公室的桌面。
尼克盯着她，许久，终于看明白了她的表情，在这件事上，她绝不会向任何人妥协。
尼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卡特尼娜，或者，我应该叫你卡特尼娜少将，我知道了你在这件事情上的决心。不过我需要提醒你的是，今天能够坐在这间将军办公室里，除了你毫无疑问的卓越实力外，我们小队也是不可或缺的因素。而我的军衔是大校，仅次于你，我也有了可以代替你去领导小队的资格。假如你在这个事情上坚决不肯退让，那么如果达莫伦斯出了任何生命危险，我将会向军部弹劾你，狩猎者小队也不会再给你提供庇护，你将自己去面对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他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我本来对于权势和地位没有任何兴趣，曾经也很希望队伍能够在你的带领下越来越强大，而我，可以安稳平静的追求机械的顶点。只要是你需要的时候，我都会同你站在一起。但是现在不同了，我虽然没有带领队伍的经验，但是军营里有足够多的前辈可以帮助我，我决心自己担起这个责任，而不是让你这个疯子胡来。”
一口气说完这些，尼克的脸色有些苍白，黑色的发丝被汗水打湿，粘在了额头上。他撑直了身体，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当然我相信你的话，但是尼克，我向你保证，你小瞧了达莫伦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十几天后我们是会看到一位新狩猎者。虽然这个世界总会有许多意外的，就算是真的意外发生了，我也能够把意外扼杀在摇篮之中。你是为数不多知道我能力的人，所以我希望你相信达莫伦斯，也希望你别再担心一场根本不会存在的意外。”卡特尼娜说完，就挥挥手意识尼克离开她的办公室。
在打开房门前，尼克忽然回头，快速地说了句：“只有这一次。”然后就飞快离开，这次他的嗓音又有了丝波动。
偌大的办公室中，卡特尼娜静静地端坐着，仿佛一尊雕像。她知道，自己一手带进队伍里的人已经成熟了，也许就在不久的未来，当她的计划开始实施之后，尼克就将肩负起队长的重任。虽然他就像他说的他还没有经验，但是已经开始显示出了选择的果断和作风的狠辣。尼克的决断力甚至超出了卡特尼娜的预料，他的决定是正确的，将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放到一群披着人皮的野兽之中，是极不明智的抉择。但她只有这一个选择，她也在赌，度达莫伦斯可以活着出来，不然她的名单上就有要多加一个嗜酒如命的上尉了。
黑色的铅笔在屏幕上轻轻一点，一张画着达莫伦斯的画就跳了出来，画上的达莫伦斯背对夕阳，手扶着一把长刀站立着，背后一团黑色的东西如同寄生在他身上一样。全身上下只有左手的手背。他整张脸都隐藏在一张面具中，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瞳孔中幽幽淡淡的暖白色光华。达莫伦斯走的是一条破损的路，贯穿画面始终，没有尽头，也看不清来路。
“唉，也不知道还要多久。”卡特尼娜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