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五章 问心无愧

芸乐闻言诧异的瞥他一眼，心里琢磨着，这绕了一大圈，姓卫的竟还想让她伺候。
沉默间，她上前端起桌上的小碗，“卫公子，小厨房的吃食定然已经准备好了，我还有事在身，便不多留了。”
说完，不待卫珏反驳，她便径直走出了屋门。
卫珏一头墨发披散着，倚在床头，他微微张开唇瓣，想出言挽留，最终还是抿紧了。
……
芸乐出门时，一眼便看到李瑞轩驾着驴车等在不远处。
她不知他何时到这的，但想必定然如同往常那般，刚过破晓便进了清河镇的。
她走近前去，板着脸，道：“若我打算留在里面吃个晌午饭，大堂哥便准备一直等到晌午？”
听出了她语气里责怪的味道，李瑞轩从车辕上跳了下来，笑着道：“你做事向来是有分寸的，和王掌柜约好的上午，又怎会拖到晌午之后呢？”
不待芸乐说些什么，他又将脸上的笑意隐了下去，先发制人：“你昨夜一句话不说，便留在了卫公子府上，你可知我与婶子都担忧的紧呢。”
李瑞轩一言不合便将钱氏搬了出来，芸乐的态度几乎瞬间便软了下去，就连脸上紧绷着的棱角都柔和了许多。
她弯着眉眼，凑近了几分，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的味儿，问道：“大堂哥，我娘她没生气吧？”
李瑞轩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几乎没好气的道：“婶子气的狠呢，你就等着回去挨罚吧。”
芸乐的小脸一瞬间便垮了下去，苦巴巴的说：“我这也是情非得已，娘她应该能理解的吧。”
李瑞轩轻哼了一声，不作回答，便跳上了车辕。
当驴车缓缓的驶入东街时，芸乐遥遥的便看到那王掌柜正等在门口，一副焦急不已的模样。
待到那驴车行驶到粮油铺子门口时，那王掌柜便即刻凑上前来，将手中紧紧握着的钥匙递给了芸乐。
芸乐诧异：“王掌柜，你这是？”
“唉。”王掌柜轻叹一口气，“昨个夜里老家又来了信，催促我赶紧回去，我铺子里还剩不少粮油，还有那些桌椅板凳什么的，若是姑娘需要，给我十两银子便全留给你。”
“这……”芸乐微微迟疑了下。
“是鄙人考虑不周了，姑娘先进来看看也不迟。”
王掌柜殷勤的邀请，芸乐便随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毕竟是做粮油生意的，铺子里的桌椅板凳也不多，但当她看到后面小仓库里堆积的粮油时，不禁微微的瞪大了双目。
她是做吃食买卖的，粮油这种东西，本就不嫌多，此刻看着这些，她心中隐隐便激动了起来。
稍稍稳住情绪，她说：“王掌柜，你这样未免太亏了些。”
“姑娘有所不知。”王掌柜露出一派颓然的神色，“昨夜我跑遍了清河镇余下的几家粮油铺子，可惜结果并不如意，他们明知我是不得已而为之，偏偏却如同商量好了一般，一家给的价格比一家低。”
“虽说商人本重利，但我王某人做生意十数年，向来无愧于心，他们想借机吞了我这批粮油，我王某人偏偏不如他们的意。”
芸乐看的出，王掌柜说这话时，有种赌气的成分在里面。
她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说：“王掌柜，我又如何能够问心无愧的接下你这批粮油？”
“若不是姑娘，我这铺子包括这些粮油，早都被洛府强取豪夺而去了。”说到这，他微微拱手，“姑娘大善，王某没齿难忘，姑娘此刻接下这批粮油，本就是无愧于心。”
芸乐一怔，竟然一时找不到反驳之言。
她难道要说：我本来就不是助人为乐，只是为了拿到这家粮油铺子而已，所以你不必感激，我只是顺势而为？
她思虑一番，认真的说：“周掌柜，你也知道，我是做吃食买卖的，所以这批粮油正是我所需要的，但十两银子实在太少了，我给你二十两如何？”
这话一出，身后的李瑞轩即刻拽住了她的袖口，小声提醒道：“二丫，我们没那么多银两。”
芸乐怎会不知，昨个买完铺子，她身上满打满算只剩下了十几两银子了，本来打算留着采购食材来着，但是良机难得，她又怎能轻易便放弃了。
几乎瞬间，一个念头便划过了脑海，借一次是借，借两次何不也是借，反正她脸皮厚着呢，大不了再走一趟卫府便是了。
王掌柜虽未听到李瑞轩的话，但看到其难看的脸色，心中便明了了几分。
他颇为诚恳的开口：“姑娘大义，王某人感激不尽，但俗话说万不能强人所难，而且君子定一诺千金，就照之前所说的十两便可。”
他话音刚落，芸乐便神情淡淡的拒绝道：“不行，有些事情关乎原则，若王掌柜执意如此，这些粮油我不要也罢。”
“可是……”王掌柜欲要开口再劝。
“没有可是，还请王掌柜在铺子里等我半刻钟。”
这话说完，芸乐根本没给王掌柜反驳的机会，直接便转身踏出了门外。
李瑞轩赶紧去追上她，劝道：“二丫，你之前说过，做生意理应精于算计，为何你今日却偏偏如此执拗呢？”
芸乐回身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堂哥，算计二字也是因人而异的，更何况利字头上一把刀，正如王掌柜所言，做任何事理应无愧于心。”
话音未落，李瑞轩的脸颊便立即红了个通透，他沉默了一瞬，说：“惭愧，我竟还没你一个小丫头看的通透。”
他说完便率先走了出去，套上驴车，在芸乐诧异的眼神中，颇为不自在的说：“二丫，你不是要去卫府吗？我送你过去吧。”
……
再次到达湘亭街，那扇朱红的大门前依旧站着两个尽忠职守的侍卫。
芸乐硬着头皮踏上门前的青石台阶，然后看着其中一个护卫，说：“劳烦通传一声，我找你家公子有点事。”
那侍卫冷着个脸，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就在芸乐以为对方要拒绝的时候，那侍卫终于开口了：“公子之前吩咐过，姑娘来了可以直接进去，不用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