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原初之轮

洛都也许预料错了，午饭之后没多久，天空就下起了雨，开始时淅淅沥沥，几秒之后就如瓢泼一般。
安礼坐在卧室之中，盯着外面的景色出神，那颗烧焦的大树仿佛一个佝偻的老人，狂风将它的脊背压弯，直到倒在地上，无法再站起。
“年轻的灵魂寄宿在一个衰老的躯体之中，想来也不是一件有趣的事，”冥儿的声音在雨水中响起。
“也没有太糟糕，”安礼说，“我本身也不擅长战斗，拥有灵活的头脑已经足够了。”
“真的？”冥儿语气中带着笑意。
“假的，”安礼也笑了，“没有人会希望自己成为一个精于算计的人，所有人都梦想着成为侠客、英雄。”
“侠客？”
“你可以理解为骑士，”安礼说。
“我懂了，”冥儿点头，她抬起手，一颗晶莹剔透的苹果便赫然出现在她的手中，苹果里是一个卧在病床上的中年男人，脸部的溃烂已经让他面目全非，这是之前从第十死神凝华那里获得的灵魂之果，代价是放弃了在荆棘山脉任务中的利益，这并不算亏，按照目前自身的情况，也很难在荆棘山脉中获取收益。
“这可是你仅存的灵魂之果，”冥儿提醒。
“只要物尽其用就好，”安礼说。
“那你想好怎么使用它了？”
“坦白来讲，我并未想好，”安礼诚实地说，“但眼下的局面让我觉得有必要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比如？”
“洛都来此的目的，以及教会的动向，神谕奉行者烈蕊返回铁雾镇，然后洛都表明自己的魔女身份，那说明洛都很清楚神谕奉行者不会威胁到自己，由此产生两种可能，”安礼说，“一是她会在神谕奉行者返回前解决这里的事情，二是神谕奉行者对她来说根本不算威胁。”
“第二种可能性不大，教会的势力在整个王国中都举足轻重，”冥儿说。
“我也是这么觉得，”安礼说，“而现如今影响这一切的关键便是知晓海之魔女的秘密，以及联系到伊莉丝所在的魔女组织。”
“好让他们来救你？”冥儿不屑道。
“错，是救他们自己，”安礼说，“唯有我，才能够庇护所有魔女。”
冥儿没再说什么，将苹果抛了过去，安礼伸手接住，轻轻咬了一口，一瞬间，天空仿佛倒转一般，雨水从下而上流淌，世界陷入一片深渊之中。
再次睁开眼，仍旧是一片暗淡，只是稍微有点光亮，安礼扶了扶脑袋，从朦朦胧胧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他观察了一下四周，这是一间潮湿又阴暗的房间，四周堆砌满了大大小小的杂物，而他就躺在杂物堆中的床铺上，身上已经布满了污垢，皮肤上长满了脓疮，脸上也变得坑坑洼洼。
安礼整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一名生活在铁雾镇的银匠，为镇子的主人，肥胖的诺隆伯爵服务，独身一人，在半个月前突然染上了一种特殊的疾病，镇上的医生也束手无策，他只得回家修养，依靠邻居照顾起居，但邻居在几天前也感染了这种疾病，而他也在病痛的折磨中死去。
“一个悲惨的人，”安礼忍不住评价。
因为死神权能的影响，银匠的身体机能被恢复的差不多，但身上的脓疮却留存了下来。
他根据残留的记忆从衣柜里找出了一件宽大的麻布大衣披在身上，覆盖住了手臂和脖颈的溃烂皮肤，然后又从床底下翻出了一张铁面具，面具上雕刻着一只被长枪贯穿双翼的龙的形象。
这种面具并不稀少，描绘的正是曾经颠覆整座大陆的号称逆龙者的希戈帝国初代君主，传说他以长枪贯穿巨龙宣告了退神战争的开启。
但在历史的长河中，希戈帝国也如昙花一现，诸神只是短暂离开大陆，然后又卷土重来，而这类面具曾经是希戈帝国军队的标配，但后来也渐渐消失，偶尔会有人发现此类面具，但也只是当做一个玩物看待。
安礼将面具佩戴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袭遍全身，溃烂的皮肤仿佛与面具融为一体，他戴好兜帽，然后推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