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居心

两人间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月老看起来从容不迫，反倒是醉心，自始至终迟迟一言不发。尽管这场战斗月老看起来已经稳操胜券，但他也没有步步紧逼，而是将解释的机会给了她。
“你知道一旦被别人发现拿到天帝面前，你会是什么下场？”月老已经极力在忍耐，他知道醉心自傲，好胜，也知道她心里一直在怪自己，在恨白华，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竟然已经动了这个心思。
“我再问你一遍，那瓶消灵散，你是从何处得来的？你若是不想被处以天雷极刑，最好赶紧说实话。”
可尽管月老已经将狠话都放出，醉心的回应依然只有沉默。
“你想用在那孩子身上？你就这么容不下她么？”
“对！我就是容不下她！”
原本一直沉默的醉心猛地扬起头，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想要个说法般对着月老咆哮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容不下她，我就是要把这东西用在她身上，我就是要让她的魂魄永远消失，再也别想回来！”
“醉心！！！”
月老的咆哮声几乎将醉心的声音完全的压了过去，他死死攥着桃木杖，气得浑身发抖。他从来都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能让一个原本那么善良美丽的姑娘变成如今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疯子。
她甚至不在乎自己的下场，只为了让白华的魂魄在这世上永远消失。
强烈的气息波动让小花园里花草剧烈摇晃着，连茅草屋上的甘草都被吹落了许多。
在醉心的印象中，不论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他都不会舍得对自己说狠话，一次都没有。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有关白华的事，他几乎都对自己不屑一顾，恶语相向，而现如今，竟已成了这样。
看着他因为另一个女人对自己如此大发雷霆的模样，醉心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冷笑一声，对上月老几乎快要冒出火的双目，十分不屑道：“你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她么？”
“那你可还记得，我们，你和我，从前是什么样的么？”
月老一怔，眼前忽然变得氤氲模糊，回忆的长河潺潺流入他的脑海，映入心里。无数美好画面如昨日一般一一呈现在他的眼前，那些欢声笑语，海誓山盟，却最终成了昨日黄花。
而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我一直都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说变就变了？”醉心质问道，“我至今都记得，那日你决绝的离开，和一句无比敷衍的解释。”
…………………………………………………………………………………………………
“女娲大神已经择定我为姻缘神，我们之间的事，就到此为止吧！从今往后，我们再无任何关系！”
说罢，他潇洒地转过身，没有丝毫留恋。
…………………………………………………………………………………………………
“可笑的是，最开始我真的相信，你是因为神位的原因才急于和我撇清关系，尽管我不明白，为什么承袭一个神位，要与自己的心上人断绝关系，哪怕我真的想不明白，但我还是尽力克制自己，让自己不去打扰你。”
说着，醉心忽然嘲讽地笑了笑。
“可直到那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便偷偷跑到三生石旁，想着远远地看一眼你便心满意足了。”
“结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月老眉头一锁。
“我看到，你和那个女人，在三生石旁嬉戏相伴。”醉心自嘲般地笑了笑，“我看得清清楚楚，她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美丽，而你看向她的眼神，就和当年看我一般的温柔，宠溺。”
“那一刻我才明白，哪里是什么神位，不过都是借口！”
“而你竟然，还去为她求了与你一样的神位，你这么做，不就是为了让她能永远伴于你身侧吗？”
月老无奈的闭上了眼睛。他早该想到，哪里会有没来由的仇恨呢？一切都是因他而起罢了。因为一个不能言明的谎言，伤害了两个与他而言最重要的人。
“你说，难道我不该恨她？”
醉心这些年所有积攒的怨愤和委屈、不舍、心痛仿佛都融进了这一句无力的质问中，昔日两厢情好的恋人如今竟站在了对立面，为着一些莫须有的事。
“你走吧。”月老艰难的开口，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在的醉心，“消灵散，我会替你保管，天帝那边，我会替你隐瞒，只是希望你，不要一错再错了。”
说罢，月老便向着茅草屋走去，背影显得无比沧桑。可身后却传来醉心颤抖的声音。
“你一定要用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跟我说话么？”
闻言，月老顿了顿脚步，微微向侧后方看了一眼，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便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
那日过后，似乎所有人的生活都发生了变化，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长安城一连几天大雨滂沱，已经很久没见到太阳了。长街上不再是车水马龙，除了雨声，什么也听不到。
苏浅汐坐在府里的长廊上，静静地看着大雨冲刷地面，听着雨打落叶的响声，声音很大，却不吵闹，比起人声鼎沸的喧嚣，反而更能让心得到些许的平静。
华年已经离开了，他的到来改变了灵婵和陈景元原本安逸的生活，改变了忘川对心中所想的那份坚定，然后，孤身一人离开。
忘川站在苏浅汐身后的不远处，望着她的背影出神。他不想不告而别，却也忍受不了再次分别。可有些事，他必须要弄清楚。
察觉到身后的人已经离开，苏浅汐才缓缓回过头，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烟雨长廊，撑起一个无奈的笑。
她从不害怕失去，如果她从未拥有过。
陈景元的死讯让灵婵像变了一个人，她不再像从前那么爱笑，也不像以前一样喜欢缠着苏浅汐打打闹闹，反而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让人觉得她不再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反而更像一个饱经风霜的女子。
苏浅汐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可她却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什么，因为她知道，这是灵婵在用自己的方式，为那个不会再回来的人证明他曾经真的来过。
花开彼岸情动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