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重逢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人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对有情人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收场。
后来，那男子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但醒来之后的他，就如同变了一个人，整日疯疯癫癫，无论旁人问他什么，他都说不出一个字。再后来，他就投河自尽了。
奇怪的是，村子里的人打捞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没过多久，村子里的人就开始变得不正常了。有些人发现，他们竟然拥有了法术，还有些身患重病的人，竟奇迹般地好了，但这些原本就是不合常理的。发生变化后没多久，村子里就来了很多神仙，将整个村子都用结界围了起来，那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白华，就是彼岸花神。而村民们身体所发生的变化，就是因为她临死前所设下的那句诅咒。”
忘川的心开始变得惴惴不安，他想起华年曾说的话，怀着忐忑的心，轻声问道：“那男子，名唤三川？”
封婆婆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一切，尽归于此。
此事发生时，他还在历劫，直到后来历劫完成后才听天界众人议论不止，彼岸花神白华，是因食人血而致神魂消散坠入冥界。如今听她所言，应当是那个唤作三川的男子在那日带回来的药中，掺了自己的血。又或是，那药中本就掺有人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罢了。
可这与自己频频做的那个梦，又有什么关联呢？
忘川实在想不通其中的关窍，干脆先将此事放一放，毕竟他此行还有更重要的事。
“婆婆，那三色堇现在何处？晚辈怎么一株都没有看到……”
不远处的坡地上光溜溜地一片，只有些许杂草。而再往远处看，便是满地的庄稼，那传说中的三色堇，他一棵都没看到。
“当年那场大火，也将村子里所有的三色堇都烧掉了，只有普陀寺里还有三株。若是你想去看，从庙门悄悄往里看便是了，千万别进去，那住持是个怪人，明明那庙已经破败不堪了，还一个人守在那里，想来也有几十年了……”
忘川心下一紧。看来要想拿到三色堇，就必须去拜访一下这位“怪住持”了。月老曾言，三生石上出现过这位主持和一位女子的姓名，只是后来却消失了，这背后怕是另有隐情。只是眼下他还不熟悉这里，不能急于一时。
“今日烦劳婆婆了，晚辈对这故事很感兴趣，所以恳求婆婆便让我住在此处吧。”
封婆婆只是叹了口气，也不再劝他。“之前来的那些人，听说之后都对这地方避之不及，以前的老人也嫌这地方晦气，你倒着实不同。罢了罢了，许是缘分吧，你若真想在这里住，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里年久失修，老婆子我腿脚不便，你就只能自己动手收拾一下了。”
忘川深深行了一礼：“多谢婆婆，晚辈自会动手，不必劳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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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晨起的第一抹阳光透过破烂的木窗折射在忘川的脸上，他才从干草堆上缓缓睁开眼。人界已经过了四日了，也不知她如何了。昨夜封婆婆怕这里年久失修，晚上睡觉会着凉，特地送来了一床被褥。时节气候对忘川本是没有影响的，可她的这一举动倒是让忘川心里添了几分暖意。
他走出门，远远望见前方的庄稼地里，村民们正在辛勤耕作，挥洒着汗水，脸上却是心满意足的笑。忽然，一片树叶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忘川的肩膀上，他轻轻取下，放在手里端详了许久，然后转过身去，将那一片金色的梧桐林尽收眼底。
这里的一切，都如此熟悉，仿若昨日。
若是小汐在的话，她应该也会喜欢这一片梧桐树的吧。
“小川呐……”身后又传来了封婆婆的声音。忘川转过身，见她佝着背正向他走来，手里还端着一盘白色的糕点。
“这是我做的桂花糕，你应该还没用早膳吧，快尝尝。”
忘川赶忙拱手：“多谢。”然后视线就落在了那碟桂花糕上。不知怎地，他忽然想起苏浅汐第一次为他做的东西，便是桂花糕，那是她第一次下厨，还因为弄伤自己而被他骂了一通。雪白的糕体上滴了几滴桂花蜜，闻着香，吃起来更香。眼前的这一盘，显然要比她做的那些精致许多，一看便是老手。
看着这一碟桂花糕，忘川不自觉地微微扬起了嘴角，眼中尽是温柔。他轻轻拿起一块，放入口中，还未咀嚼，桂花糕便已自行融化，桂花的香甜气味顿时在口中炸开，让人仿佛置身夏日的和煦阳光中，沐浴着沁人心脾的花香。
这味道，竟与小汐做的，有着不可言说的相似。
“如何？”
“让晚辈想起了一位故人。忘川道，“她做的桂花糕，自是不能与您相比，但我很喜欢。”
封婆婆心领神会，一语中的：“是你的心上人吧？”
忘川不言，只是点了点头。
封婆婆露出了欣慰的笑，可是马上就化为了一抹愁容：“只是你来了这里，就必得与她分开了，真是可惜……说起来，这桂花糕的做法还是当年白华那孩子教给我的呢，她说她夫君很喜欢她做的桂花糕，便会常常做给他吃。现在想来，他们那时候的感情真的很好啊，不知道为何最后就变成那样了……”然后，封婆婆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忘川的身上，“昨日天色已晚，老婆子我老眼昏花，今日再看，你果真与他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过你们二人的性格却是差得远了，他可不像你这般事事都客气的，反倒愿意凡事与我们多说几句，爱说说笑笑的……不说了不说了，你快将这些吃了，老婆子我就先回去了……”
封婆婆将瓷碟放到忘川手中，便要转身离开。忘川看着她佝偻的背影，忽而觉得那时候，封婆婆应当是真的把他们当作了自己的家人一般看待。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桂花糕，心底忽然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觉，便开口叫住了刚走了几步的封婆婆。
“婆婆！”
封婆婆缓缓转过身。
仿佛下了巨大的决心，忘川大声喊道：“若您愿意，就把我当成是他吧！”
梧桐叶不停地随风落下，发出簌簌的声响，当他们视线相交的那一刻，仿佛世界都静止在了那里。封婆婆依旧眯着眼睛，佝偻着背，让人无法从她脸上看到任何表情，可当她转过身的那一刻，忘川分明看到了，那种对心爱之物失而复得的喜悦，阳光从她的头顶倾泻而下，将她整个身体都包裹在内。封婆婆没说话，只是静静地转过身，背对着忘川，略有些艰难地抬起了手，用力摆了两下，便踏着晨曦，一步步的离开了。
花开彼岸情动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