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沐尘看着她这幅样子，心都要跟着碎了。
有些事情自己终究不是会懂的，至少现在不会懂。
也许，跟自己没有做母亲有很大关系吧。就像现在，虽然自己也会难受，会心痛，但有些事情终究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知道她这些年来过的不容易，也懂得她内心的恐惧和无助，但自己此时除了能紧紧地用力揽着她的手臂，让她把重心全压在自己身上不至于摔倒，别的还能做什么呢？呵呵，什么也做不了。强大如她，坚毅如她，竟然也有这么无奈和无力的时候啊。
一直以来，自己都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守护着她们。看着她们一步一步的就这么走过来，知道她们这一路走来有多么的不容易。
就像在坎坷丛生的荒原戈壁，她们一次次披荆斩棘而来，不求繁花似锦，只为卑微的生活着呼吸每一口还算新鲜的空气，不敢在奢求更多其它。
这些年自己四处奔波，人前风光罢了。被剥夺所有的她，也只是表面故作坚强吧。
在夜深人静，她也会有些奢望和孤寂吧。虽然她从来不说，但曾经那些梦魇伴随一生，怎么可能会忘呢？
想起以前自己经常给她说过让她放弃这个孩子，给她分析各种境况，没有哪一种是对她有利的，但她还是执拗的选择将她生了下来。
在那段辛苦的日子里，她从来没有抱怨过，总是嘴角挂着浅笑，说不出的满足。
她们喜欢坐在天台上看星星，总是习惯性的背靠着背。那时候，她总是一遍遍对自己说:“不悔，一辈子都不悔。念念是上天给我最大的礼物，有你，有她，真的有了家的感觉，我现在真的好幸福哦。”
沐尘抬头，看着还亮着的急救灯，心也有些不安了。毕竟念儿进去也有那么久了，她真的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不然上天对她何其残忍。万一有个什么事，自己真的不敢想下去。
这八年来念念是她的盔甲，也是她的软肋。如果没有她，她又如何能披荆斩棘涅槃而来？
她双眼有些迷惘的望向沐尘，这个每次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都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
其实，她跟自己一样恐惧吧，走在黑夜最阴暗角落的她们，始终都在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努力奔跑。奈何沿途逆旅，如履薄冰的幸福就像七彩泡泡一样容易幻灭。
她不能像自己一样将慌乱表现出来，她知道自己依赖她，一直都知道的。如果连她也跟着乱了，自己会怎样呢？她不敢想下去，真的不敢想下去。
脑中像触电般想到了什么，飞快的拉过沐尘的手。看着上面触目惊心的痕迹，一条条数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大大小小数十余条伤口，新的旧的都有，每一条印子都极深，季晨的眼中瞬间就寒了起来。
其实，能苟延残喘到今天，她们谁又过的容易呢？
她不像自己，从来什么都不习惯说出口，大小事情全部都是一个人扛。她只想好好保护自己和念儿，而自己却从来没有想着多了解她一点，她想要的是什么呢？没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又是怎么过来的呢？
这些年好歹自己还有念儿陪着，而她只有自己。
自己应该要坚强一点的，既然早就守不住单纯的岁月静好了，何必还如此执着呢。既然已经抓不住了，自己也是时候该抛开一切了。
负重前行的路上，一起行走她也好有伴，不能这么自私，丢下她一个人孤单无力的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