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清流名门

王蕴之站在萧孑的身后，只能看到他低下的头，无法得知他此刻脸上的神情。
而那女子怔愣的抬着头，半天不做任何反应，忘了言语，也忘了哭。
这人的相貌，纵是王蕴之同样身为男子都忍不住刹那失神，更何况一普通女子。
那是一种超乎男女性别的美，惊心动魄，艳绝寰宇，试问天下谁人又会不为之惊艳。
只是他通身的寡淡，折煞了那几分风流，倒增添了尊贵，令人不敢直直逼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萧孑不会再出声的时候，他动了。
缀满梵文佛语的衣袖一拂，稍稍屈腰，拉近了一些距离端详着地面上的女子，深墨色的眸子看了看女子的眉眼。
马背上的萧禹行见状，面上划过一丝鄙夷，夜烬一派平静，流火看了眼自家大人，一时也摸不清那人要做些什么。
若说他萧孑偏好女色，萧禹行头往马车方向偏了偏，瞥了一眼坐在马车外那个娇娇弱弱的女子，这一点好像又不大可能，凭他长成那般模样，也不可能看上一个颜色只在中上等的女子。
相反，马车内的王蕴之对此并没有其他想法，他萧孑收留一个还是两个，于他而言并无不同，不过多一人同行而已。
“风后暖，雪后寒。”
王蕴之品着自己煮的茶，伸手撩起车帐，看着外面因结冰垂得很低的树枝，“若是冰雪初融，这天气不知又要寒冷几分。”
语落，萧孑只是掀起眼皮睇了他一下，没有说话。
“这些许年来，今年冬天尤为长，陛下更是忧心不已。”像是在感叹一样，王蕴之喃喃说道，“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忧心不已？”萧孑眉梢轻佻，意味不明。
王蕴之偏头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撩起袖口将食指探入茶杯之中，顺着搅动着茶水。
“如今闻喜裴氏一家独大，一人之下，倘若规矩还则罢了，偏喜卧榻之侧，贪心不足。”
语落，他将手指从杯中拿出，在那一方小案上弯指写下一个“裴”字。
“萧、谢两族亦是蠢蠢欲动，明争暗斗，于官家与裴氏之间虚以委蛇、左右逢源、摇摆不定，昼锦韩氏态度暧昧不明，乍眼瞧去风平浪静，实则礁石嶙峋，暗潮汹涌……一触即发…………”
“闻喜裴氏、卞庄萧氏、陈郡谢氏、昼锦韩氏…………”
萧孑半垂着眼睛，看着桌案上那几个字，唇角微不可见的扬起，夹杂着轻谑看向他，“怎的……却独独没有你琅琊王氏？”
“琅琊王氏……”王蕴之一眼不眨的凝望着他，一字一句，语调平缓的说道，“忠于天子，绝无异心。”
“乱世辅君平祸，盛世助君安天下，这一直都是我琅琊王氏一族的家训，蕴之自幼秉承家训，自当传承，不敢有违。”
王蕴之面色坦然，不卑不亢，双眸直视着那双漆黑深沉如寒潭的眼睛。
“哦？”萧孑往后一躺，将手肘搭在马车窗棂上，指掌撑着额头，斜睨着他，意味深长的开口，“不愧是清流名门，后生皆如玉兰翠竹，高雅清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