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原来如此

有一个老王爷，大概六七十岁了吧，他专门写信给芍小眉，表扬她的新令。他在信中说，自己年轻时曾经喜欢自家的一个低等级丫鬟，却因为两人等级不同，错过一生。年老后，他常常回想往事，感慨万千，认为自己与幸福失之交臂。
还有一个老妇人给芍小眉写信道，自己当年头胎是一个低等级女孩，婆家很生气，但又死要面子，于是就对外界谎称新生儿已死，却把那个女婴送给自家厨娘养育。那女孩长大后就成了他家的仆人，每天缝缝补补做些活计。老妇人每次看见女孩，都要流泪，但又不敢说出真相。
芍小眉每每看见这些信，就会提振自己要变革的信心。但很多青年贵族的来信又给她泼冷水。
芍小眉尖叫着甩开信封，信封里有一只活蟑螂！
“快！快打死它！”她喊侍中。
可侍中一个顶天立地大男人竟然比她还怕虫子。无奈，芍小眉只得拿本旧书，施法，让书升起，然后狠狠地砸向蟑螂。
“这是本好书啊！”侍中惋惜。
“给。”芍小眉把书皮撕下，剩下的扔给侍中。
“这又是有人故意放进信封的。”芍小眉看着死蟑螂，叹口气。她已经收到过很多吓唬她的东西了，有刀片，鱼眼，狼牙……最恶心人的是一只死青蛙。当时芍小眉拿起它，看一眼，扔出九丈远。
年轻人不支持新令，让芍小眉很迷惑，按理说，他们应该是受益的呀。
“你还小，你不懂。”侍中一副我吃的盐巴比你多的臭样子。
“那你说说，是为什么？”
侍中道：“你以为，爱情都是爱情？”
“什么意思？”芍小眉更糊涂了。
“当初没有新令的时候，那些高等级和低等级的年轻人，他们之间谈不谈恋爱，谈！但那时候，他们明知与对方不可能结婚，所以没人真正认真。但现在，新令出台，他们一下子就有压力了，没人敢像从前那样闹着玩了。你说，这让那些少男少女烦不烦？”
“原来如此。”芍小眉悄悄吐出一个字“渣”。
“还有啊，那些已经成家的人，他们也痛恨新令，”侍中说：“他们最怕的是什么？是生出一个低等级的孩子，一旦生出来这样的孩子，夫妇俩的脸就被丢尽了。不仅丢脸，夫妇俩所在的大家族也会纷纷欺负他们，夺他们的钱财、权力。以前还好，生出低等级的孩子，大不了不要了，塞给别的低等级人。而现在有了新令，他们必须养着这个让他们受辱的孩子了，这对他们来说，真是气人。”
“他们也不可能好好养孩子的。”芍小眉说。
“是啊，”侍中叹口气，说：“他们不可能真心对孩子好。”
有一个年轻女孩给芍小眉写信，要求禁止让高等级父母养育低等级子女。而她，本身是一个生于贵族家庭中的低等级人。她认为，既然低等级人因为等级原因在将来必须贫穷，那就不要让他们在小时候享受良好的物质生活，良好的生活反而让他们难以适应成年后的贫困，难以融入同等级人的生活。
信上说：“以我自己为例吧，我十六岁离开出生的家庭，可现在过去五年了，我仍然无法适应低等级人的生活，总感觉自己和别人格格不入。那些和我同样低等级的女孩都笑话我不会织布……”
芍小眉翻完了今天收到的信，累得腰酸背痛。她仰头躺在椅子上，痴痴望着天花板。这些事情，比她原来设想的做起来困难……
“是谁？”
舞容厉声说。他环顾四周，房间内一切如常。
但在刚刚，他清楚地看见窗帘一动，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他走到窗前，把厚重的帘布拉开。
月亮的清辉撒满了整个夜晚。树叶发出淡淡的银光，落下深深浅浅的黑影。风儿吹过，银光闪烁，黑影飘移。不知名的小虫在叫。
舞容并不喜欢夜色。夜晚太凉，郎中说他不可以吹风。
于是他把窗帘重新拉好，坐回椅子上。他的面前是一个小火炉，火炉很热，一般人受不了，但舞容现在却喜欢。
他感觉到了某人的气息，于是微微笑了，却找了本书，低头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