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凡灵山
满山的白雪，老者迎风而立，一身傲气，不苟言笑地站在山头。
“来了。”
听见身后微弱的脚步声，他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可想好怎么做了？”
雪一片一片地掠过景旹的脸颊，他眨了眨眼睛，“既来之，则安之，他若犯我，我必然会反击。”
“说得轻巧。”
老者缓缓地抬头，看着远方朦胧、模糊不清的景色，叹了口长长的气。
“反击，你以为就像你想的这么容易吗？”
“师父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淡淡地，景旹无神地看着前方，虽不知该怎么做，但他一定会做到的。
“在凡界待久了，胆子还越来越大了。”老者无奈地摇了摇头，“今日叫你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不要逞强，只有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你可知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我们花了多大的努力。”
景旹抬起头，默默看着老者的背影，虽知道他的良苦用心，但是，他不想就这么回凡灵山，他一定要回去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放心吧师父，我自有分寸。”
老者自然是知道他是劝不了景旹回来的，否则，这么多年，他也不会一直待在凡界了。
“有分寸就好，不过你记住了，若是那天我发现有异常，我定会让长风把你捆回来！”
虽然说得很是不客气，但从老者的语气里，景旹还是感受到了温暖。
他笑了笑，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么爱笑了，“知道了，长风叫我，师父我就先走了。”
明明也没有什么着急的事情，但他总觉得，来了一趟凡灵山，好像所有事情都变得不那么着急了，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怎么样，师父没有为难你吧！”
长风还是以前那个模样，大大咧咧，什么牵挂都没有。
他从景旹身后蹿了出来，一手揽过他的肩膀，就在和景旹对视的那一瞬间，他又发现自己错了。
他连忙松开手，退到景旹的边上，朝四周认真地勘测了一番，确定没有人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不在，不然又得被他骂了。”
带着些埋怨的语气，长风晃荡着两只手，大摇大摆地走到了他和景旹的房内。
不对，准确来说，是他自己的房内。
“不过就是罚你多练了几套功法，就你如今这个水平，难道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景旹接过了长风给自己倒的茶，还不忘朝他笑了笑。
“谢谢。”
“你！”长风本想骂出口的，但还是憋了回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仙子，又不求今后能修炼到多高的境界，只求能照顾好师父还有自己，练这么多功法做什么？”
他瘪了瘪嘴，很是不如意地说着，“再说了，我和你那是从小到大的情谊，就因为你如今升为死神，就得比我高一等，我错什么都不对，哪有这样的！”
自景旹升为死神后，长风就天天在耳边喊着这事，喊得景旹耳朵都要长茧了。
“若是你好好练功，又怎么会比我低呢？师父可是只有你和我两个徒弟，他……好像没有偏心吧？”
景旹喝着茶，无奈地摇着头笑了笑，“你放心，我已经和师父说过了，以后，不用管着这些，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就可以了。”
“当真？”
长风瞬间眼睛都亮了起来，眨着扑闪扑闪的眼睛，满脸期待地看着景旹。
见景旹点了点头，他简直开心地都要跳起来了。
“那师父什么时候能给我们换个房间啊！”
景旹挑了挑眉，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因为这件事才高兴的，还真是个白眼狼。
“这房间好好的，你换什么？”
“好什么好！你——”长风脱口而出，但立马住口了，“……您如今不是贵为上神了嘛……这，这，我这小寒舍哪能容得下您这座大佛啊！”
“容不容得下我自然是不清楚了，因为这么多年，我也不住在这儿，是吧？”
景旹放下茶杯，笑着看了眼长风，长风则很是无奈地转头逃避他的眼神。
“我……我怎么知道……”
长风躲闪着，渐渐远离了景旹。
“我说，你最近怎么嘴巴越来越毒了！还总是这么爱笑，笑得我都渗得慌。”
景旹收起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笑，皱着眉想了想，“有吗？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怎么就一样了！”长风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他，“你都不知道自己变了多少，虽然变了也挺好的，但是你也别只对我一人毒嘴啊，我都已经这么惨了，你还要这么摧残我！”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长风变得这么会抱怨了，景旹无奈地叹了口气。
“若是真想换，那就自己和师父说去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诶诶诶……”长风连忙拉住景旹，“这么着急做什么，难得回来一趟，你可得好好陪陪我！”
“马上就到满月了，下次吧。”
“不是吧，那良辰仙子究竟有多大的魔力，把你迷得这么神魂颠倒！”
长风很是不解地看着他，本来就觉得他当时自告奋勇去凡界的事情不简单，如今看来，果真如此，藏得还真是够深的，竟然一声不吭就好干了这么大的事。
“不过，这良辰仙子本事还真是大，能把你这个大冰块儿变成如今这个说笑就笑的小毒舌，还真是厉害！”
景旹很是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我真的要走了。”
“别急嘛，你这才待了多久，敢情你会凡灵山，就真的只是来说句话呀！”
长风追着他一起走了出去，一路上一直说着他。
“诶，你真的就这么走啦！师父着急叫你回来，可不是就让你回来和他说几句话的！”
景旹的眼睛略微地闪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师父他明白的，凡界最近不太平，我必须得回去了。”
景旹垂下眼眸，呆呆地望着前方，“长风……”
“嗯？”
过了很久，在几缕微风的传送下，淡淡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到了长风耳朵里。
“好好照顾师父，可别再偷懒了。”
等他反应过来，景旹已经离开了，他怅然地望着景旹离开的方向，沉重地叹了口气，转身打算离开，但身后那个熟悉的身影让他眼睛一酸。
“……师……师父……”
“走了？”
长风看着老者略显沧桑的身影，微微地点了点头。
“师父，您放心，我会好好练功的，那些功法我都会好好练的，以后没有景——没有死神，我照样可以照顾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