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额头的伤疤

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蒋丝言开了口：“今天确实是菁姨叫我来吃饭的，我以为和往常一样，是我打扰了。不过傅小姐，我真心希望有一天你不会成为现在的我。”说完蒋丝言向众人点点头，走出了陆家。我想我并没有理解错，蒋丝言临走前的意思大概就是，傅茗雪我们走着瞧！真是……这一晚上你看不出来么？不是我不想陪你玩，是陆子昂压根儿就不给你机会啊！这女人脑子喂狗了吧！
“老大，这么晚了，你找司机，送蒋小姐回去！”陆爷爷发了话，陆泽也巴不得离开这里，省的丢人。便跟着蒋丝言走了出去。
“戒指，是我让小昂给的！”陆爷爷继续说道，“你们谁有什么意见么？”
众人沉默。
“没有意见，就都给我闭嘴！行了！都给我散了，别在这儿碍我的眼！”说完，陆爷爷转身回了书房。
“天色不早了，我俩先回去了。”陆子昂说完就这么拉着我走了出去。将一众人晾在客厅面面相觑。
回去的路上，天已经全黑了，天空中星星点点，月色也很好。我望着窗外的风景，突然就希望他的车就这么一直开下去。
“陆子昂，你说是我这种从小受尽父母宠爱，可突然天人永隔比较惨，还是你这种明明父母双全，却还不如没有更惨呢？”陆子昂从拉着我出来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我看着他微沉的面色，开口道。渡人难渡己，我先把他渡过去吧。
陆子昂没有说话，他的沉默，微微让我有些心疼。已经开了口，也没法收回去，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之前我总在想合作的方式有很多种，你为什么一上来要我嫁给你。不仅仅是因为它确实能很好的将我们绑在一起，也因为····你的家庭情况。简单也复杂。用你的那些商业手段，对付女人····恐怕真的没什么用。这些家长里短，会把你折磨疯的。”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算了吧，我和自己说。突然陆子昂开了口：“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母亲·····”
“嗯，闻者不如一见，我终于知道这枚戒指为什么在我这里了。”我摇晃着手指，“想做高门大户的女主人，气量，姿态，品行她差的太远。”
“你这是在自夸么？”陆子昂的语气听起来轻快了一些，而且似乎并没有对我评价他的母亲表现出不满。
“我是在夸你眼光好。”我笑了笑。
“是谁前段时间对我的品味嗤之以鼻的！”
“夸你还不乐意。”我嘟囔着。“你二叔资质平平，在公司内安稳度日，可你二婶心气儿高，也喜欢挑事儿，但却是个喜怒形于色的，除了难缠并不难对付。至于你姐夫就差把狼子野心写在脸上了，我看你对他并不太在意，应该是个没什么能耐的人，倒是你母亲对你姐姐的态度才是个大麻烦。如果她决定帮你姐夫做些什么对陆家不利的事情，那也没什么奇怪的。所以她看向你的眼神才会那么复杂，有疼爱、有愧疚，有害怕。而且她对我的态度才是最矛盾的，她不清楚我的底细，也不知道该如何对我，所以她让女儿和我亲近，而她又对我很疏离。你们家啊，现在只剩下那千呼万唤都出不来的堂弟了。”
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陆子昂一直认真听着，也没有否定我。看来我的判断没有错。他将衬衣的纽扣解开了两粒，似乎没有刚刚那么绷了，说道：
“快了，月末陆氏十周年纪念的时候，他一定会回来的。”
感觉陆子昂放松了下来，我默默祈祷了一下，今天千万别让我死，一不做二不休然后一咬牙说道：“既然你今儿已经把你家的情况摊到我面前了，不如，说说你额头的那道伤疤吧？”
陆子昂猛地踩了下刹车，没系安全带的我狠狠撞向了前方。手下意识的抵在前方，我清晰的听到了手腕扭到的声音。奶奶的····我以后一定好好系安全带。
我缓缓坐直了身子，盯着已经发红的手腕道：“希望，它没有白扭到。”
陆子昂没有关心我是不是伤到了，他望着前方久久没有动作。我也这么沉默地坐着，看着手腕越来越肿。过了许久陆子昂打开窗，扭头看向窗外，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我有个大我两岁的哥哥，在我和我哥之间，我母亲更疼我哥。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哥更优秀。所以我一直以他为榜样，努力追赶他。在他的年纪他能坐到的事情我也要做到，而且要做得比他更好。可是依旧改变不了我母亲更喜欢我哥的事实，甚至我隐约能感觉到她不喜欢我比我哥更优秀，可是也没有关系，至少她也很爱我的。直到15岁那年，有一天我和我哥在放学路上打闹时，一辆刹车失灵的小轿车向我们撞来，我哥只来得及把我推出去，那道疤就是那时留下的。而我母亲认定是我害死了我哥。之后她再也没有正眼和我说过一句话。到现在也没有”
“那你父亲呢？”
“我爸对我们几个倒是一视同仁，不过对我姐更关照一些。其实我们姐弟三个关系很好的。”
我注意到，陆子昂对陆父的称呼是爸爸，而对陆母的称呼却是母亲，亲疏一下子就分辨出来了。想到曾经为我牺牲的父母，还有霍御辰的大哥为了他决绝的走向死亡的背影。陆子昂有父母却没有得到更多的爱，有兄弟却为救他而死。原来每个人孤独冷漠的背后都背负了一些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我见过很多决然走向死亡的背影，那些背影的后面都有他们愿意用生命守护的人或东西。亲情，爱情。这些情感会让他们更坚定。你大哥推开你可能不是本能，但却是内心深处的选择。那一瞬间他认为你活着可以让他更幸福，哪怕代价是他的生命。所以，并不是你害死了他，而是他自己的选择。”说完，我看到陆子昂眼神微动，但他还是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