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与婵娟回到雁栖阁,一进门就看到高阳王坐在正厅内。
流苏款款行礼:“世子安好。”
高阳王抬头瞟了她一眼,问:“夫人去哪里了?夜深如此才返回?”
“妾去探望云姬。”流苏的语气不卑不亢,款款坐于高阳王的对侧,又问:“世子可用过晚膳了?”
高阳王略略点头,忽而语气冷淡:“云姬乃是杀害本王孩儿的刽子手!夫人为何还要去探望她?不将她赐死已是本王的极限!本王不希望任何人再去探望她!”
“妾也曾是害死紫姬腹中孩儿的杀人凶手!”流苏抬头,不卑不亢地与高阳王相对,她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忽而觉得他是如此陌生。
两人少年相识,成婚时被人欣羡,祝贺两人青梅竹马、珠联璧合,与她自己也是万般欢喜。然而,时至今日,她才惊觉,或许自己并没有爱过这个男人。她喜欢的只是属于他身上的华光。而他的目光也不曾在自己身上停留,他喜欢的,他在意的,是自己娘家所具备的实力。
此刻,流苏竟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可悲。原来,自己一直陷于自己编织的梦里!
“是你吗?”高阳王直视着流苏的眼睛,仿佛要洞穿她的内心。
“世子认为是妾吗?”流苏将问题抛给他:“世子若认为妾做了妾便做了,世子认为妾没有做妾就没有做。”
“夫人!”高阳王忽然提高音调,吓得伺候在侧的婢女仆从们跪坐在地:“夫人这是什么话?难道是认为本王在诬陷夫人吗?”
“难道不是吗?世子去彻彻底底地调查过吗?”流苏面不改色,音调清朗:“难道世子没有听信仆人的一面之词就定了妾的罪过!将李妈妈与绿鸢乱棍打死!世子可知道,李妈妈于妾代表着什么?她是妾的乳母,妾曾像尊重母亲一样尊重她!”
流苏一边说一边泪流满面:“世子……杀了她就是杀了妾的母亲啊!”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嘶吼出声。
高阳王从未曾见过流苏如此失态的模样,自来,她都是娴雅高贵的仪态,就连两人情浓欢好时,她亦有淑女婉约的风范,然而此刻,她却如一个疯子般失态。
“来人,扶夫人先去休息吧!夫人累了!”他想结束这场争吵,皱着眉头下了命令。
然而,流苏却不肯罢休:“所以呢?世子还要重复一次悲剧吗?世子是否曾想过,云姬杀湉倩的动静是什么?云姬未曾生养,湉倩养在云姬膝下就是云姬的女儿,杀了湉倩对云姬有什么好处?而且湉倩死了,众人第一个就怀疑到她的头上,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傻事?”
“夫人今日非要深究这个话题吗?”高阳王皱着眉头,显示他的耐心已经到达了极限,从椅子上站起来:“本王曾想与夫人许久未见,本欲与夫人……”
“世子何须如此虚伪!”流苏冷笑一声:“妾身在佛堂,世子时刻可以去探望妾,而世子却忙着与他人情浓欢好!”
“夫人!你是在指责本王吗?”高阳王如一头被激怒的豹子:“夫人难道是嫉妒棠姬?”
“我何须嫉妒她!”流苏嗤笑一声:“不过是怀了一个孩子而已!或许哪日不知为何就被人害死了!”
“你……”高阳王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妻子,以往他只认为她是一个标准的高门淑女,没有自己的思想与脾气,一切以淑女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宛如一个美丽的傀儡娃娃。而今日的流苏才让他见识到,她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女人,而不是任人摆弄的傀儡娃娃!
他无法与她争辩,甩袖转身大踏步向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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