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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寒年很瘦，穿着一件不合身的衣服，袖子和衣服下摆明显短了一截，衣服上面贴着补丁，鞋子前面破了两个洞，不过骨骼匀称，生得很清秀，身上散发着一种不好接近的气息。他温柔的将草药敷在沈寒心的伤口上，沈寒心坐在石墩子上，看到宋家的几个孩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躲到了哥哥的后面，小小人儿也很瘦，比哥哥看起来更惨，像只猫崽子一样。大大的眼睛里带着艳羡的看着几个人。沈寒年手停顿下来，打算等他们走了在给妹妹上药。宋波看到他们兄妹两个，吃着手指说道：“你们家的继母太坏了，你们咋不下点耗子药药死她？”宋长宁嘴角抽了下，伸手拉了宋波一把，小声的说：“你在说啥呢，这话让他继母听到，还不得跑过来抽你，赶紧回去。”宋波害怕的看了看老沈家的门，脚底抹油跑了，生怕那恐怖的继母过来打他，虽然，不可能真的打他。宋长宁松了口气，打算带着人回去，却感觉到有一股视线跟着自己，她顺着视线看去，是沈寒年在看她，少年绷着脸，死死地看着她，宋长宁打了个冷颤，急忙带着人回去。她是惹到这个人了，为啥那样看她，宋长宁心头毛毛的，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哥哥，那个姑娘长得真好看，我要是那么好看该多好。”沈寒心有点失落的说道，沈寒年继续给她上药，声音很是温柔：“你们长得都好看。”那个女娃儿，生得的确不错。“真的吗，寒心也那么漂亮吗？”沈寒心张开手臂，示意下，沈寒年肯定的点头：“有的。”这一句夸奖美的沈寒心身上的伤好像也没那么痛。宋波火烧屁股般跑回了家钻到了自家炕上，一头扎进了被子里，撅着屁股露出自己两个黑黑的脚底板，刘牡丹看他这样就上炕，拽过鸡毛掸子在屁股上抽了一下：“出去洗脚去，你看你埋汰的，上炕了不把被子弄脏，出去洗干净了再进来，要不然今天别想睡觉。”宋波被打的嗷的一声滚了起来，揉着屁股脸上带着泪珠：“我不想洗脚洗脸，我说不洗就不洗。”刘牡丹将鸡毛掸子往炕上拍了拍，叉着腰吓唬道：“赶紧给我滚出去洗去，不洗我把你扔井里去。”炕上不大一岁的宋力被吓哭，刘牡丹扔了鸡毛掸子，扯开衣服给他喂奶，手指着门口的方向：“滚出去洗去。”宋波想起了隔壁沈寒心的继母，一边哭着一边往外走，嘴里喊着：“刘牡丹，我真是你捡来的儿子，说打就打，你个继母。”这话气的刘牡丹一口气差点没有吊上来，没过一会儿宋老二回来了，刘牡丹让他抱着孩子，拎着鸡毛掸子给宋波好顿揍：“好你个小瘪犊子，我今天抽不死你，别人说老娘老娘认了，你个从我肚子里爬出去的货，怎么能这么没良心。”“我从你肚子里爬出去的？你不是说我从粪堆里刨出来的，你肚子是粪堆吗？”宋波嘴皮子可硬了，气的刘牡丹脚步都不稳了。宋家的房子不大，老太太和老爷子住一个屋子，剩下三个房子分给了大房二房三房各一间，屋子里是大通炕，睡一家人，挤挤也是够的。回到家，宋长宁就带着宋小雨和宋福回了大房的屋子，钱贵凤把被子褥子都铺好，指着最旮旯的地方说：“你就睡那里。”宋长宁乖巧的点头：“知道了娘。”宋老大在炕头睡，钱贵凤挨着宋老大，依次是宋小雨宋福和宋长宁，一家人刚躺倒被窝里，外面就响起了宋波鬼哭狼嚎的声音。“阿娘，哥哥怎么哭了，三婶婶为什么要打他啊？”宋小雨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趴在炕上好奇的问。钱贵凤拿着蒲扇给宋小雨扇风，哼唧道：“不听话的小孩儿肯定要挨揍，你赶紧睡觉，要不然我也揍你。”宋小雨呲溜一下钻了进去：“睡觉睡觉，小雨不要挨揍呢。”宋长宁躺在炕上，失眠了，今天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想了很多以前的事儿，又规划些未来的事儿，半夜才睡着。第二天早上，钱贵凤起来做饭，宋长宁听见声音也跟着爬了起来，跟着她出了门。“你起来这么早干啥？”钱贵凤回头看她，宋长宁眼巴巴的瞧着她，回道：“阿娘，我起来给你干活。”这丫头要是啥也不做，钱贵凤是心里想给她身上找点事的，但是她自己主动出来，又忽然觉得，想让她回去睡觉去：“你起来干啥，没灶台高呢，早上没你活，先睡觉去吧，等会儿做好饭帮他俩洗洗脸就行。”宋长宁没有窃喜，反而甜甜的点点头：“谢谢娘，在娘这里真好。”钱贵凤要走的脚步有些迟了，狐疑的看着她：“你以前在你家受虐待吗？”她到真没在意过宋长宁以前，但这孩子不自觉地懂事儿的样子，驱使她想了一些事儿。昨天去老苏家接孩子，那夫妻俩巴不得送孩子走，完全不伤心。没有。”宋长宁低下头，老苏家的人在生她小弟前对她还不错，有小弟后，她尝到什么叫从天上摔倒地上的感受，那是一种，老宋家人合伙打她，都打不出来的痛，只有血肉至亲才能带给她的痛苦。钱贵凤当然不信宋长宁的话，那老苏家的媳妇儿还是个人吗，半点伤心都没有，那五斤粮食已经迷了她的眼，孩子感情都不是她亲生的，她想来想去，伸手将宋长宁往屋子里推去：“再睡一会儿去。”宋长宁那是一步三回头的走进了屋子，爬上了炕。她躺在被子里，睡不着觉，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又爬起来，拿着洗脸盆去厨房，正在往锅里添柴火的钱贵凤看见宋长宁，颇为意外：“你怎么又过来，不是让你睡觉去吗？”其实她刚刚有点后悔，这丫头才过来第一天她就有心软的表现，也不知道日后会不会蹬鼻子上脸，这想法没在钱贵凤的脑袋里面没转够几个弯呢，宋长宁就过来了。“娘，我打水洗脸，等我洗完脸，将水端回去一会儿给小雨洗脸。”宋长宁说着，把木盆放到了地上，踩着板凳想从水缸里往外舀水，钱贵凤走过去，抢过水舀子，帮她往盆里舀满水，端回屋子里：“你先洗吧。”说完，又扭着腰回去做饭。宋长宁看着盆里的水，受宠若惊的眨了眨眼睛，看来装乖是很有效果的。她洗完脸，宋小雨从炕上爬了起来：“小嫂子，我想尿尿。”宋长宁爬上炕，帮她把衣服拿过来，宋小雨自己会穿衣服，就自己穿好衣服，宋长宁帮她系好扣子，陪她一起去茅厕，穷人家的厕所就是在院子角落里搭一个避人的地方，地上挖个洞，上面用木头棍子简单的搭一下就是茅厕。“小雨你慢点，别踩到粑粑。”宋长宁叮嘱她道。宋小雨脱下裤子，捏着鼻子嗯一声：“小嫂子，你能帮我捡点树枝树叶来吗？”宋小雨说完，圆圆的脸蛋红了，平时都是她娘带来上厕所的：“我，我突然想拉粑粑。”在这饭都吃不上的日子里，乡下人上厕所是没有茅厕纸的，宋长宁上后院子找点小木棍和半干不湿的树叶：“小雨，我给你送进去。”“嗯嗯。”宋小雨接过来，懂事儿的说：“嫂子你快出去吧，这里臭臭，我自己能擦屁股。”“我在外面等你。”宋长宁一开始也是和大家一起对付的，后面无意之间在山上发现一种长叶草，草长得很光滑，有小孩子手臂那么宽，晒干后蔫巴巴的，上厕所用很舒服，比小木棍树叶子用起来舒服多了。她打算吃完饭就上山去弄点回来。宋小雨上完厕所，宋长宁带着她去洗脸，这时候宋福也醒了，嚷嚷着让宋长宁给他洗脸，宋长宁将帕子垫在他衣服领子里，然后给他洗脸洗手，钱贵凤回来看到宋福和宋小雨都干干净净的，心里更舒坦。“小雨上厕所吗？”宋小雨上厕所都在早上，平时都是钱贵凤领她去的，今天脑袋就岔开，忘记这事儿，宋小雨笑眯眯的点头：“小嫂嫂领我去的。”“嗯，长宁你就多看着点小雨吧，宋福也得看着。”钱贵凤想着以后不用照顾孩子这些小事了，心里更乐呵了，谁愿意天天操心孩子的那点破事儿，现在有这个勤快的宋长宁，自己一天下来就能多歇歇。自己舒坦，连带着看宋长宁的眼光都好不少。宋长宁麻溜的点头，手里拿着帕子给宋福擦手：“阿娘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小雨和阿福哥的。”“知道就好，得了，过来吃饭吧。”兴许是钱贵凤心情好，允许宋长宁上桌吃饭。宋家的几个媳妇都回去叫人吃饭了，这时候秦红和刘牡丹就更加羡慕钱贵凤，秦红家，一个九岁一个六岁，都能自己照顾自己，但这哥俩都太懒了，不伺候就不起来，宋老二一个大老爷们根本不会上手照顾孩子，只得秦红和嫂子弟妹做完饭，又打水回来，扯着嗓子把这俩祖宗喊起来洗脸吃饭。刘牡丹就更辛苦，不仅要喊宋波起来，还得上炕给宋力喂奶，她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瞪着自家男人，不好和男人发火，就对着昨天气了自己的宋波发火：“你这个小兔崽子，你一天想累死我吗？我一大早起来干活，你自己都不知道打水洗脸，人家长宁比你还小一岁呢，就知道自己洗脸，还要伺候宋福和宋小雨。你这个窝吃窝拉的，早晚要臭死自己，手指头好好洗洗，尤其那个手指甲和手指缝，都搓搓，出去一趟回来手就埋汰的跟叫花子一样，也不知道随谁了。”钱贵凤隐约听到刘牡丹骂骂咧咧的声音，舒坦的啊，恨不得对着天喊两嗓子。大房一家最早去老人的屋子，宋奶看看钱贵凤，笑道：“你是熬出头了，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帮衬着。”钱贵凤被夸笑容都藏不住：“那是，多亏我明智，趁着这饥荒出去换孩子，不是赶上这时候，我还不能弄到长宁这么好的媳妇呢。”宋长宁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她当然不是真的害羞了，就是做做样子而已。不大会儿，二房也到了，秦红是个会装的，在家里面在生气，出来也能装出个笑模样来：“呦，大嫂今天挺快啊。”这话可是说到点上，钱贵凤又是一顿炫耀，秦红笑容淡些，她也想整点粮食去换个儿媳妇，但五斤粟米，哪是那么好拿的出来的，她娘家就是个普通人家，没钱贵凤娘家那么有底气，也不像刘牡丹娘家那么困难。诶，算了，这幅也不是谁都能享的，反正她儿子脑袋聪明，不需要太操心。宋香茗进来后看了一眼钱贵凤又瞥了一眼宋长宁，低下头若有所思，她现在可以肯定，宋长宁也是重生的，原来不止她一个人，宋长宁重生了，还变得更加聪明，不和她大伯母对着干所以也不用被打骂。宋长宁好过，她就不痛快，上辈子她就被宋长宁狠狠的压一头，这回，她绝对要翻盘，不会让她好过的。等了一刻钟时间，三房的人还没过来，宋奶发话：“你们谁去瞧瞧，老三家的是闹啥呢，吃饭，怎么还不过来啊。”钱贵凤看一眼宋长宁，宋长宁利索的下地，颠颠的跑出去了。钱贵凤捂嘴笑了：“这孩子还挺聪明的，以后肯定能把宋福照顾好。”秦红瞥一眼钱贵凤，在心里啐道，一天天有点东西就知道穷显摆。宋奶活了个把岁数，啥看不出来，她年轻的时候心眼就多，老来更像是腌在咸菜缸里的咸菜疙瘩，更有味儿，几个儿媳妇什么德行她都看在心里呢。老大家的脾气爆，藏不住事儿，但往里面细看，心眼还成，老二家的不乐意说话，也正和村头不叫的狗一样，俗话说啊，咬人的狗不叫，这家伙才是个心狠的，而老三家的，就是俗称的墙头草了，心性不定，做事不牢，总想弄点小便宜。诶，这几个儿媳妇啊，哪个都不省心，老三家今个没过来，宋奶估摸着那是又吵起来了。宋长宁刚出门，就听见孩子的哭声和刘牡丹的哭声，可惨了，她走到了三房的窗户下，伸头偷偷的看去，就见宋波蹲在炕里捂着脸，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刘牡丹脸颊肿的老高，宋老三生气的坐在炕上，拿着鞋往外倒土呢。“你这个败家娘们，一大早上不着消停。”宋长宁感觉宋老三要出来了，紧忙往回跑，跑到门口停了下来，吁口气，走进屋里。“三叔家好像吵起来了。”她照实说的，但详细的都忽略掉。宋爷用烟杆子敲了敲桌子：“吃饭吧。”宋长宁跑回去坐下，乖乖的吃饭，她每次只吃六分饱，现在什么活都不干呢，就少吃一点，不能让人嫌弃了，看宋长宁放下筷子，宋奶笑呵呵的夹起一个窝窝头放到了她碗里：“再吃点吧。”钱贵凤看宋奶得意宋长宁，也乐呵的道：“你奶都给你夹过来，你就吃吧。”宋长宁也不装假，又拿起筷子，多吃一个窝窝头，她肚子里也有货了，身上力气也多了一些。宋奶觉得宋长宁懂事儿，小小年纪还会看人脸色，手也勤快，长得还讨喜，这心里也得意这小女娃。宋长宁吃完，就坐在炕边上，乖乖的等着捡碗，大家伙儿吃完，她将碗摞在一起，拿出去。等捡碗桌子，她开始刷碗，她这人爱干净，碗里面刷的亮汪汪的不说，外面也要刷的干净，底也不能放过，豁牙子碗更是重点对象，用刷碗的抹布一圈圈的蹭。“长宁，剩啥饭了吗？”宋波脸上带着眼泪可怜巴巴的走进来。